上統統地變成了自由落體。但是,這仍然只是個開始,金明池叛亂事件愈演愈烈。到了十九日,宋朝的第二宰相沈倫,因為與盧多遜同列,卻不能及早察覺盧的逆節惡行,被罷免相位,降為工部尚書;二十一日,中書舍人李穆也被牽連罷官;二十八日,趙白的兩位哥哥同樣罷官,並被流放海島;進入五月,打擊的重點從開封轉場到洛陽,西京留守判官閻矩,這位剛剛因為趙廷美來洛陽被賜錢百萬的原秦王府屬臣,連同前開封府推官孫嶼都被貶官,一個到涪州,一個到融州,都變成了當司戶參軍。罪名是因為對趙廷美“輔導無狀”。
攻擊的收尾動作由現任開封府尹李符權來完成,他上書——“廷美不悔過怨望,乞徙遠郡,以防他變。”於是降封廷美為涪陵縣公,房州安置。再命崇儀副使閻彥進到房州去做知州,監察御史袁廓為房州通判,對廷美嚴加看管,為了促進他們的工作熱情,再各賜白金三百兩。
縣公,尤其是房州,這是當年柴榮的兒子柴宗訓被篡位之後,流放監管的地方了。可是趙廷美到底犯了什麼罪呢?回顧全部過程,一切的罪名都是捕風捉影,子虛烏有,都在猜測之中!
更有甚者,最後給廷美定罪,把他發配邊遠山區的理由,竟然是他“不悔過”,而且口出怨言還有什麼好說呢?還是回顧那位幕後的大師為什麼要這樣“拙劣”吧。
回到創意的最初階段,要怎樣才能既達到效果目的,又能進行得風波不起,一切盡在掌握中呢?
要讓趙廷美欲辯無詞,更要讓他欲辯無地,連說話的機會地點都不能有。要達到這樣目的,就必須要這樣的罪名。
請想象,如果趙廷美當初所犯的罪,是重罪,是光天化日、眾所周知的,那麼你是不是就得立即懲處,不容私情了呢?那樣就得在天子腳下大張旗鼓,主謀、同謀、隨從一體雞飛狗跳全部拿下。
太簡單太粗暴,太沒有情趣了。政治是門拈花微笑,默契於心的藝術。
一些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傳言式的罪名,正好恰到好處輕輕巧巧地把他調出京城,然後先滅其黨羽,再一步步蠶食他的家人,最後才擄奪他的官職,把他發配邊遠之地。
國手佈局,步步扣緊,最初時風起於青苹之末,到最後才浩浩蕩蕩,無可阻擋。至此,一切完美收官,等塵埃落定之後,他不僅把自己的死對頭置於死地,就連宋朝的最上層官場也重新唯他獨尊。
前第一宰相薛居正病死了,第二宰相沈倫罷官,第三宰相盧多遜發配,趙普事隔七年之後,再次成為大宋的獨相。
好了,他已經親身演示了怎樣扎一個人的大腿(趙廷美),卻讓周邊一大片人都全身冒血的精彩技藝。
似乎很圓滿了,他滿足了皇帝,也成全了自己,但是誰能想到呢?有一個在這件事裡受益最大的人,卻對他充滿了不滿、不屑,甚至是仇視。這個人,直接導致了他的第二次倒臺下野。要強調的是,這個人不是趙光義。
但這是後話,這件事終於告一段落了,如果最後一定要找出趙光義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段來結束他三弟的政治生命的理由,那麼在當年的宋史記載中,可以勉強地找出三點印跡來,是與不是,僅作參考。
第一,在前一年,公元九八一年,趙普剛剛受命“備樞軸,察奸變”時稍晚一個月,趙光義下令“駕部員外郎、知制誥賈黃中與諸醫工雜取歷代醫方,同加研校,每一科畢,即以進御,並令中黃門一人專掌其事”;
第二,當年的十二月份,趙光義下令向全國購求醫書;
第三,轉過年來,公元九八二年,趙廷美剛剛倒臺,趙光義就“加封其長子德崇為衛王;次子德明廣平郡王,並同列為平章事,分日赴中書視事。”
這一年趙光義四十四歲了,再過六年,就是他大哥的壽終年限,他會不會有些心驚呢?而他這樣大張旗鼓,不管不顧地加快醫學研究的腳步,再加上他迫不及待地扶持自己的兒子進中書省,跟著宰相上班學習工作,去熟悉怎麼治國,會不會是他的箭傷有了什麼變化,讓他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了呢?
至少除掉他三弟,再擄奪他三弟子女們皇儲的地位,他的兒子們已經是大宋皇位的唯一繼承血嗣。
當然,這都是猜測了。但是這件事之後,歷史突然發生了變化,上蒼向趙光義、向全體宋朝的漢人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臉,機遇,千載難遇的機遇接二連三地向趙光義襲來,這一年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幸運之年。
只要他能處置得當,把握住機會,他就能扳回之前所有的錯誤損失,讓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