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裡給了他一句這樣的評價:“四方翕然稱賢相。”
王黼居然是個賢德的宰相可惜轉眼間原形畢露,他看清了局勢,眼前大好河山,錦繡社稷,正是大塊的肥肉,誰都在咬,為何不去做咬得最狠的那一個呢?
王黼,是整個北宋時最大最狠的貪官,其貪慾之盛,賊膽之大,絕對是北宋第一人,甚至是自唐朝以下、截至清朝的第一人。像和坤之流,遠遠不能與之相比,他所遜色的,只是東、西兩晉時的高門貴族,那些人某天心血來潮想在自己的家裡逛一遍,居然得翻越好幾座大山才能走完。
王黼之貪,動用的是國家機器。他上任之後,把花石綱擴編到整個宋朝全境,像李彥、朱勔在西北、江南兩地玩命地折騰找錢,拆房倒屋地翻古玩花木,都是給誰的呢?
趙佶?
不,是給王黼。他是花石綱的綱主,應奉局的領導人。下面交上來的東西先得經他手,然後才能捧到趙佶的面前。在一次次的轉手中,各種珍異寶物十有八九都流入了他和梁師成的私人金庫,只有一二分上繳皇宮。
以天下奉一人,這個人不是皇帝趙佶,而是宰相王黼。
這只是他的來錢渠道之一,嚴格說來,還屬於暗箱操作,出朱勔、李彥之手,入王黼、梁師成之家,是奸賊們的地下活動。另一種方式就彪悍得太多了,等於是明目張膽地搶劫。
王黼敢給國家公務員的職稱標價,比如“三千貫,直秘閣;五百貫,擢通判”。誰出錢誰當官,只要價格到了,王黼就能讓你去上任。
這到底是宋朝的江山,還是王氏的社稷?!
做人做到這地步,相信也沒有什麼是王黼所不敢的了。與之相比,童貫實在是個苦力,放著好生活不享受,非得跑到大西北跟一幫炮灰丘八們混日子,離開兵營就覺得心沒底兒。
蔡京,似乎很有品味,也很奢侈,但是比較一下就會知道,他當年鄙視別人的話,那個“陋”字,正好可以反過來諷刺他自己。
蔡京喜歡薰香,每當有客人時,他派人在隔壁房間裡燃幾爐上好的龍涎香,中間隔以重簾。當香氣鬱滿時突然撤簾,香霧如瀑布一樣四面湧進。
每每客人目瞪口呆,蔡京輕鬆一笑,說:“香須如此燒,乃無煙氣。”
又如蔡京精於美食,喜歡吃的是鵪鶉羹,這道菜每做一次都得殺數百隻鵪鶉,因為用的只是鵪鶉的舌頭;又如他愛吃蟹黃饅頭,一次宴會,花在這種小吃上的錢都達到一千三百餘貫。
再如蔡京奢侈,住的地方高樓廣廈,重簷高翎,可惜的是一到冬天,越高的屋子越冷,蔡奸賊年老體衰,被凍得渾身發抖,實在沒辦法,只好蓋了個低矮小屋,在裡邊燒足了炭火過冬
這些跟王黼比,只有一個字——陋!
王黼在開封城裡的住處有兩個,一個在相國寺東,一個在城西竹竿巷。想想花石綱是為他操辦的,他的家能裝修到什麼地步?
他家裡的假山石高達十餘丈,合三十多米,也就是現在十多層樓那麼高。他家裡裝飾的不是雕樑畫棟,而是螺鈿。這是用天然的螺殼、玳瑁等磨薄,刻成花鳥人物等景緻,鑲嵌在房子的各個角落裡,造價極其昂貴。其他的地方,簡直是微縮版的艮嶽。
在這樣的府第裡,王黼過著濃郁的香豔生活。他在臥室裡放了一張榻,用金玉做成屏風,翠綺為幔帳,周圍幾十個小榻環繞,家裡幾十個老婆一起陪他快樂。
此情此景傳遍京城街頭時,不只是年老體衰的蔡哥哥,幾乎每一個開封人都對他羨慕嫉妒恨,無法自已。
俗話說財不露白,尤其是政府官員,更是忌諱自己的豪華生活曝光。按說王黼應該遮掩著點,最起碼得瞞著趙佶,他滿院子的花石綱要是被正主看見,還不得雞飛蛋打瞬間全家充公?不,王黼根本不在乎,他竟然不止一次地把皇帝接到家裡,讓趙佶親眼看看他家裡都有啥。
趙佶也奇怪,他竟然不恨不嫉妒,反而連聲驚歎:“好快活的去處!”
這是為啥呢,自古以來臣子不能比皇帝過得好,下級一定得保持些低調,王黼反其道而行之,居然沒事,這到底是怎麼搞的?
原因很簡單,在於“友誼”。
誰都有私生活的,哪怕是一國之君,也需要些幕後的放鬆。尤其是像趙佶這樣有特殊情趣的高智商皇帝,只有真正地走進了他的私生活,才能在公開的官場上屹立不倒。之前蔡京、童貫就是這麼做的,他們透過書畫竹石等高雅品位,成功地融入了趙佶的本色生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