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部分(1 / 4)

已經過去了二十五年。

距秦檜獨相時已過去十九年,距岳飛冤獄時已過去十五年——這麼久的光陰長河裡,兩個人是親密還是提防,是制約還是死仇,萬般關係交織在一起,真是滿腹心事,欲說起卻一字難提!

他們兩人長時間地互相凝視,趙構沒有說話,秦檜也一反臣態,持續沉默。好一會兒之後,秦檜像是悲從中來,突然間老淚縱橫。

趙構也流了幾滴眼淚,他拿出一條紅色的手帕,卻沒有擦自己的腮邊,而是遞給了秦檜。這一幕讓周圍的人鬆了口氣,往日裡積攢下來的驕橫放肆之心頓時復萌。

秦家長子秦熺湊了上來,問了他最關心的事情:“陛下,誰是下一任首相?”

這事兒的確很急,秦家之所以權傾南宋,是實際意義上的江南之王,都是因為首相這個位置。眼見著秦檜快死了,這個位置無論如何都要保在秦家人的手裡。準確地說,就是秦熺的手裡。

可是沒這麼問的,如果秦檜還有勁,鐵定一個耳光甩過去,這個白痴蠢才豬頭,到底是姓王的種,哪有半點秦家人的腦子?

皇帝親自來探虛實,他病成這幅慘相,瞞都瞞不住,見了面勉強賺點眼淚錢,沒想到剛剛見效換來條手絹,立即就被這豬油蒙心的蠢仔給破壞了。

果然,趙構轉瞬間就翻了臉,他冷冷地回了一句:“此事卿不當與。”這事兒和你沒關係!這簡直是一聲霹靂,這不是在說誰當首相你沒有決定權,而是在直接表態,首相沒你的份兒。

趙構轉身出門。秦家雞飛狗跳,秦檜失魂喪魄地倒在床上只等斷氣。秦焙跑出門去四下找人,把秦家控制多年的臺諫官都召集了起來,要他們立即寫奏章推薦他當首相。

趁著老頭子還有口氣,一定要把這事兒辦成!

到底是個野種,沒有半點秦檜的遺傳。這敗類把事情想得太童話了,趙構既然敢當面撕破臉拒絕他,當然不會再留情面。

趙構回宮,連夜召見了直學士寫罷官制。秦家祖孫三代,從秦檜、秦熺到秦壎全體退休,別說首相了,連公職都保不住。

這份詔書成了秦檜的催命符,他在第二天嚥下了這輩子的最後一口氣。這個前所未有的賣國賊終於死了,這個作惡到中國歷史上獨此一人的賣國賊終於死了!

卻沒法讓人高興。

整個南宋先是陷入了一片歡騰之中,無論軍政商務還是王爵庶民,每個人都酌酒歡慶,幾天之後就都消停了。秦檜是死了,他家的官也罷了,可他家的人卻沒死。除了被王氏恨到了骨頭裡的林一飛被貶官嶺南之外,沒有任何人有什麼後果。

趙構還在正式場合宣告,當初議和完全是他本人的主張,秦檜不過是個辦事人員。之後十五年間的政府工作也完全由他本人領導,秦檜是個忠誠本分的公務員,如此而已。

這樣還讓人怎麼追究?還怎麼判定賣國之類的卑劣行徑?

很多人不理解趙構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被不間斷地欺負了十五年,終於熬出頭了,卻還替施虐者善後,難道他是個受虐狂嗎?被秦檜壓制了這麼多年,對方死了還意猶未盡,回味無窮?

其實很正常,趙構為了安寧是捨得付出任何代價的。可以殺岳飛,為什麼不能忍秦檜?哪怕被欺負著、被禁錮著,哪怕對方死了,也要在這條路上堅定地走下去所以,他必須宣佈秦檜是好人,政策更是好政策,南宋和之前完全一樣。

從這個意義上說,秦檜的肉體死了,可精神還活著。

作為一箇中國人,無論誰都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可擦亮我們的眼睛,從上至下審視歷史,就會發現以秦檜為分割線,封建統治者對侵略者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他之前,哪怕再昏庸無能的政府如宋徽宗、宋欽宗等,也只是在抵抗之餘逃跑,被抓住之後才無耐地忍受。

秦檜之後,就算戰場獲勝,結局也是割地稱臣。長達十五年的黑暗壓制,讓漢民族的精氣喪盡,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了一股奴性。

從這個層面上講,他在中國的歷史上是獨一無二的,堪稱奴性開創者。

這位奴性開創者的名聲最近一段時間很受爭議。有些人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在為他翻案甚至喝彩。這些人舉出一些例子證明秦檜是忠於宋朝的,所作所為完全合乎當時漢人的利益。

比如兩次議和宋朝所得到的土地等,與北伐之戰前沒什麼兩樣,而每年的歲貢與沒完沒了的鉅額戰爭支出相比純屬九牛一毛,等等。尤其是在殺岳飛的事情上,這些人以偏概全,以點壓面,說岳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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