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的話就會被我殺死。
“阿元,我要回雍州。”我說。
阿元嘆口氣,點頭道,“夫人決定了就好,你去哪裡,我都跟著。”
我輕輕握著她的手,過了會,又道,“我想飲酒。”
阿元一愣,應一聲,起身出去。
待門關上,我脫掉沾有血汙的衣服,換上乾淨的。沒多久,阿元拿來一隻很小的酒罐,囁嚅道:“大公子說,夫人不可多飲。”
魏郯知道我酒量不大。我看看那罐酒,頷首:“夠了。”
這酒不衝,我試了一下,仰頭“咕咕”地喝光。
我曾經問過二兄,為什麼人們那麼喜歡飲酒。二兄說,人飲了酒之後,會覺得自己能拋開一切煩惱,那種滋味,能讓人著迷。
拋開一切煩惱麼
身體輕飄飄的,我躺在榻上,看著光影在眼前慢慢顛倒變幻。
我彷彿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天。
我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城郊的野地裡,頭上的麻巾和身上的斬衰禦寒不得。與我並行的,父親、長兄和二兄,他們每個人被一輛囚車押著,正送往刑場。
“薤上露,何易晞”聲音像要凍裂了一樣發啞,卻還是擦著眼淚大聲地唱:“露晞明朝更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阿嫤!”二兄被銬在囚車裡,只露出一個頭發散亂的腦袋,對我哈哈大笑:“唱得好!”
“阿嫤!回去!”長兄滿臉血汙,朝我大喊,“回去!”
我喘著氣,聲音更加響亮:“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
押送囚車的獄卒朝我走來,兇惡地舉起皮鞭,喝道:“不許唱!”
他們登時變色。
“豎卒!”二兄踢著囚車,怒道,“你敢!她是太后的人!”
獄卒瞪我一眼,悻悻回去,卻朝二兄甩了一鞭子,我看到一道血痕劃破了他英俊的臉。
“二兄!”我大哭出來,踉蹌地朝他跑過去。
“別過來!”走在最前面的父親突然道,“阿嫤!繼續唱!”
我望著他頭髮花白的身影,擦擦眼睛,艱難而哽咽地唱:“鬼伯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少踟躕 ”
父親大笑起來,那是我在他臉上見到的最後一次笑容。
他說,阿嫤,別哭,活下去。
別哭。
我彷彿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就像父親說的那樣。身體暖暖的,彷彿小時候他們把我擁在懷裡,輕聲低語,別哭
飲酒很有效,我沉沉地睡了一覺,醒來以後,覺得自己像是睡過了一輩子。
我想翻身,卻覺得腳上很異樣。看去,我那隻裹得像蠶繭一樣的傷腳被吊起了半尺,我動一下,它就跟著幔帳一起搖晃,看著滑稽得很。
阿元進來的時候,我正在費力拆腳上的死結,她看著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還笑”我的聲音有點卡,清了清喉嚨,羞惱道,“為何把我綁成這個樣子?”
阿元笑著說:“這可不是我綁的,這是大公子綁的。他說,你夜裡睡覺不踏實,會把腳壓得更傷,故而要吊起來。”
聽她提起魏郯,我僵了一下。想到他,昨晚的事就會在腦子裡過一遍,我看著自己晃悠悠的傷腳,默然不語。
阿元察覺到我的異樣,也有些尷尬。
“那邊可有訊息?”我問。
阿元說:“我今晨去打聽過,胡振的屍首已經殮起來了,說是梁充派刺客來殺四公子,胡振來救,被逃走的刺客所殺。”
我錯愕不已。
我預想過許多後續,卻不曾想過會變成這樣。
這主意,恐怕是裴潛和魏郯一起商量出來的。梁充?想到這個由頭我就覺得啼笑皆非,胡振死有餘辜,卻落得個義勇之名,魏氏是不是還要裝模作樣地感謝一番?
“他呢?”我又問。
阿元說:“季淵公子倒是沒有訊息。”
我微微蹙眉,點點頭。
阿元看著我,片刻,換個笑臉,道,“大公子出門前讓庖廚做了魚粥,四公子還說要給夫人做推車。”
“推車?”我不明白這是什麼,卻想到另一件事,“大公子昨夜睡在何處?”
阿元想了想,道:“昨夜我回那邊去收拾東西,今晨過來的時候,看到大公子從隔壁的廂房裡出來。”
“哦。”我頷首。當然是這樣,以前我不知道的時候,他這個夫君已是形同虛設,而現在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