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光澤奇異,“不,我還要與夫人對飲。”
雲在墨色的夜空中緩緩流動,月亮露出若隱若現的形狀。我望著車窗外,只覺馬車馳過的路像千山萬水一樣漫長。
楊三他們快動手了吧。心裡在想,馬車不在,我也不在,公羊劌他們只怕不能乘亂脫身了我深吸一口氣,憤懣、不甘不可自抑,我咬牙,出氣地一拳砸在車壁上。“咚”一聲悶響,骨肉生疼。
精鐵製的,當真結實。我吹著手,氣得想發笑。計劃了這許多日,竟似被老天生生地愚弄了一番。
馬車一前一後,我能聽到除了這裡,還有另一輛車賓士的嘈嘈聲,正當心亂如麻,馬車停了下來。
車門再度被開啟。
“夫人,主公有情。”一名從人行禮道。
我望著外面,少頃,下車去。
如吳琨所言,他與我同遊鄴水。不過,這裡有一座樓,臨江而建,五層飛簷在明燈下映照,如同展翅。此地也不止我們,車水馬龍,樓上傳來歡笑歌樂的聲音。
人來人往,見到吳琨與裴潛,皆上前行禮。
我看著那些人好奇的目光,心中明瞭,吳琨真的想讓我陪酒,他是打定主意讓我在這許多人面前出一番醜。
“夫人出身名門,”吳琨緩緩道,“我江東之中,亦有不少名門士人,夫人隨我赴宴,說不定可遇上不少舊識。”
我迎著他的目光,讓語氣鎮定:“妾垢面粗衣,只怕失了將軍顏面。”
吳琨訝然,莞爾:“這有何難。”說罷,招來從人。
“帶夫人去更衣。”他吩咐道,停了停,意味深長地看看我,“換一身好看些的。”
高樓下,庖廚與更衣之所連在一處,從人將我帶到廂房前,開啟門,點上燈燭。
過了會,另一名從人捧著一疊衣服來到,交給我:“請夫人更衣。”
我的目光落在那衣服上,嫣紅豔麗,一看就知道是俳優藝伎之物。
不可意氣。心裡一遍一遍地勸道,我接過衣服入內,把門關上。
屋子裡橫著一扇屏風,後面,是一隻便桶。我四處檢視,這些廂房許是遊廊改的,四面木板牆,連窗都沒有。
我喪氣地把衣服掛在屏風上,正想著如何是好,忽然,牆上傳來叩響。
“阿嫤。”一個聲音低低道。
是裴潛。
我循著看去,是背面那牆,忙走過去。
“我在。”我壓低聲音應道。
裴潛道:“推遲了一個時辰。”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心中定了定:“嗯。”
“此法甚險,你亦可三思。”裴潛道。
我說:“可過了今夜,另覓良機更加艱難。”
那邊似沉默了一下,片刻,道,“有我。”
我亦沉默。
“阿潛,你”我心潮湧動,喉嚨卡了一下,苦笑,“你不欠我什麼。”
裴潛沒有接話,少頃,低嘆道:“我倒願意你覺得我欠你什麼。”
心像被什麼柔柔地觸了一下,我還想說什麼,又覺得如今說什麼也多餘,現下也並非感嘆的時候。
“你走吧。”我說,“我要更衣。”
“你若不願便留在此處,主公那邊我去對付,你”
這時,外面傳來說話聲,似乎有人正走來。
“你走吧,讓人看到不好。”我聲音低低,“阿潛,這是我的事。”說罷,毅然走開。
這的確是我的事。吳琨已經對裴潛有所防備,今夜大多是逃不走了,那麼裴潛就算護得了我一時,將來吳琨再找麻煩,他又能護得多少?我若想著靠他,只會連累他也更加不利。
衣裳又輕又軟,鮮豔的桃紅上襦,羅裙曳地。當我更了衣開啟門,外面的從人愣了一下。
“走吧。”我淡淡道。
人並不多,天空中,月亮露著半個臉,與樓上傳來的熱鬧聲相映,更顯寂寥。
即便落魄也不可失了傲氣。我想起母親的話,微微昂首。
剛走到一叢矮樹前,我突然聽到些說話的聲音,抬頭望去,近前一座小閣樓上,窗戶低矮,上面人影綽綽。
“你看你如今穿的都是什麼,長裙大袖,你從前只愛男裝。還有那便面”
“穿長裙大袖有何不好,便面有何不好,我是女子。”
“你學她。”
“學誰?”
“傅嫤。”
我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