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拉著我一邊走一邊回憶道:“從前這般天氣,我時常來南市吃豆腐羹,配上餳糖燒餅,很是美味。”
“如此。”我答道。這種吃法我沒試過,下層人等的愛好,我很少接觸。望望前方,我說:“這許多年戰亂,夫君怎知那店還在?”
魏郯道:“我也不知,只聽說南市受創不重。”說著,他忽然指指前方,笑道,“就是那處。”
我望去,只見路邊有一個很小的店面,屋簷下挑著一旗,上書“姚三娘豆腐羹”。不過,店門只開了一半,上面掛著布虎菖蒲,似乎並未開張。
魏郯走過去,在門口喊了一聲:“三娘!有豆腐羹麼?”
他嗓門粗大,我又往四處望了望,幸好是市集,無人理會。
“今日不開張,沒有沒有!”一個嗓門不輸魏郯的女聲從裡面傳出來,未幾,只見一個五十上下的胖婦人走出來,圓臉上紅光滿面。
她看到魏郯,一愣。
“不認得我了?”魏郯挑眉。
胖婦人將他看了一會,笑起來:“認得認得!你是以前常來的那個羽林郎!”說罷,她轉頭朝屋內喊道,“當家!從前那個總招惹女子的小郎君來了!”
魏郯:“”
我:“”
魏郯臉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原本想帶婦人來吃豆腐羹,今日三娘既然不開張,便改日再來。”
姚三娘笑著一手,道:“改什麼日!我家兒婦昨夜誕下孫兒,今天雖沒有豆腐羹,卻有酒糟蛋羹,快快進來喝一碗!”
“原來有喜事。”魏郯笑道,說罷,看向我:“吃麼?”
我微笑,點點頭。
姚三娘看著我,朝魏郯擠擠眼睛:“這是夫人吧?小郎君都娶婦了!”
魏郯呵呵一笑,看向我。
我也微笑,此人言語雖粗俗,我卻不感到厭惡。
姚三娘一邊將我們迎進屋裡一邊喊,“當家!兩碗酒糟蛋羹!有客人!”
狹小的的店內擠著七八張案席,一個鬚髮花白的布衣男子端著兩碗熱騰騰的羹湯出來,笑呵呵地說:“隨便坐。”
魏郯謝過,帶我在案旁坐下。
“小郎君,多年不見。”男子把碗放下,對魏郯笑道。
魏郯頷首:“正是,公臺與三娘還是原模樣。”
男子笑呵呵地搓搓手,看向我:“這是夫人?當年小郎君來店裡,總有附近女子跟著來偷看。我那時就跟內人說,小郎君這般人品,將來娶婦必是天仙一般,果不其然!”
我的臉上有些赧然。瞥瞥魏郯,這人也會有女子尾隨?真看不出來
“過去的事,公臺提來做甚。”魏郯看看我,向男子笑道。
“什麼公臺,郎君莫抬舉他!”姚三娘一邊燒著炭爐一邊說,“大字都不識。”
男子瞪她,哼哼地說:“什麼不識,旗子上那幾個字不是我寫的?”
“你就會寫那幾個,還是找老王要來字帖描的。”
“你會!你寫你的名字看看,第一筆在何處都不知道”
那二人吵吵鬧鬧,往店後面去了,留下我和魏郯啼笑皆非地對視。
“他們從前就是這樣,鬧起來隔著一里都能聽到。”魏郯道。
“如此。”我莞爾,用勺子輕輕攪動湯羹。
魏郯吹著碗裡的熱氣,道:“此處從前很熱鬧,若是來晚了,只能站在外面吃。”
我應了聲,用勺子舀起一口,吹了吹面上,小心地放入口中。酒糟味道甜而濃郁,蛋花也恰到好處,又嫩又香。
“好吃麼?”魏郯問。
我點點頭。
魏郯把他碗裡的蛋舀出來,放到我的碗裡。
“不必太多了。”我忙道。
“好吃就多吃些。”魏郯道,“這樣才能沾喜氣。”
我一愣,臉上忽而發熱。
“阿嫤,我們也要個孩子。”他在我耳旁低低道。
我埋頭吃著羹,只覺得燻熱更甚,不知是因為酒糟太濃,還是碗裡的熱氣太燙
☆、麻團
長安的兩日,眨眼間就過去。可是對於我來說,卻覺得過了兩個月那麼漫長。
為什麼呢?
我坐在馬車裡,望著外面不斷掠過的長安街景。從前的光鮮繁華如同一夜美夢,醒來之後,風光不再。我仍然傷感,卻不像先前那樣沮喪。
又是為何?
我看向手中,阿傻咧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