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難得地寬宏大量,被婢子打趣也一派和氣,嘴角上揚,接過阿元的粥:“把小女君抱走,我要喂夫人用食。”
阿元應一聲,小心翼翼地將阿乖抱起。
我一直看著她把阿乖放在一旁的小榻上,又看到阿乖一動不動繼續睡,才收回目光。
“還疼麼?”他低聲問。
我點點頭:“嗯。”
魏郯目光憐惜,片刻,他低頭吹了吹湯匙裡的粥,送到我唇邊。
我望著他,張開口。粥不燙,熬得香濃,我吞下,身上一陣舒泰。
“阿乖吃了麼?”我問。
“吃了。”魏郯拿過巾帕,擦擦我嘴角上的粥水,道,“母親那邊已經找來了乳母。”
“舅氏與姑氏來看過麼?”我問。
“看過。”魏郯繼續將一匙粥喂來,道,“昨夜他們一直待到孩子出生,父親還抱了好一會才回去。”
我笑笑:“哦?可取了名?”
魏郯道:“父親還未想好。”
我看著他,微微頷首。
阿乖的出生,對於魏氏是一件微妙的事。這一點,我明白,魏郯也明白。
我和他成婚已經將近兩年,先前為了子嗣,我們都各有壓力,如今好不容易得了孩子,卻並非男兒。此事,魏郯就算不介意,魏傕的失望卻不用想也知道。
“若是”我停了停,輕輕道:“若是男兒,就好了。”
魏郯看著我,唇角抿抿,又將一匙粥塞進我的嘴巴:“勿多想。”
我生產還不足月,不能下地。魏郯開春的時候就開始忙碌,每天只有早晨和晚上來看看我。所幸周氏和毛氏常常來,我生產之後一度為漲奶和恢復之類的事困擾,也是她們幫忙,教了我許多。
“阿乖真好看。”毛氏抱著孩子,一邊端詳一邊說,“將來必定像長嫂。”
我笑道:“她還小,弟婦先前不是說,要大一些才能看出來?”
“現在有幾分像了。”周氏湊過去,道,“額頭像長嫂,下巴也是長嫂的。”
毛氏道:“眼睛和鼻子倒像大堂兄,阿乖身上,大堂兄與長嫂五五分呢。”
眾人笑起來。
“不像阿治,那模樣,活脫脫就是二堂兄。”周氏笑道。
“說到阿治,我倒想起一事,阿乖起名不曾?”毛氏問我。
我搖頭:“不曾,舅氏說要親自取。”
毛氏頷首,嘆道:“丞相近來頭風又犯,只怕要拖些時日。”
我笑笑,道:“取名之事,本不十分著急。”這事我是知道的,魏郯兩天前告訴過我。他想找韋郊來,可是韋郊偏偏到深山裡尋藥去了,不見蹤影。
二人又陪我說了些話,各自回去。
等到傍晚,我正望著天色想著魏郯何時回來,阿元忽然匆匆跑進來,道:“夫人,出了大事!”
“何事?”我問。
阿元湊過來,對我低聲道:“我方才路過前院,聽到管事匆匆與人說話,丞相中風了!”
☆、阿謐
我還未出月子,不能離開產室。魏傕那邊的狀況,都是阿元告訴我的。
魏傕本在室中小憩,此時,郭夫人帶著魏治到庭中玩耍。魏傕聽到孩童嘻笑,心情大悅,出門去看。不料才到廊下,他突然行走不穩跌倒在地。家人連忙將他攙起,可是此時,他已經吐字不清,半邊身體動不得了。
“我聽丞相身旁服侍的家人說,丞相的嘴都歪了,說什麼都說不清楚。夫人也知丞相素來好強,家人聽不懂,就發怒罵人,郭夫人都勸不住。”阿元說。
我頷首,心中思緒急轉。
魏傕中風偏癱,就像一記驚雷,無論對於魏氏還是朝廷,都意味深遠。最大的問題,魏傕不能做主,那麼魏郯和魏昭,誰來做主?
我望向緊閉的窗戶,燭光落在潔白的窗紙上,勾勒著翳動的陰影。這牆的外面,應該有不少人在跟我動著同樣的心思吧?魏郯
“咕”一個細小的聲音傳入耳中,我低頭,阿乖吮著奶,一雙眼睛迷怔地睜著。
我看著她,心底忽而有一種莫名的踏實和平靜。我看著她,不禁微笑,輕輕撫撫她的背。
魏郯很晚才來。他的臉上有些倦色,看到醒著的阿乖,卻神采一振。
“醒了?”他湊過來,看著阿乖。
“嗯。”我說。魏郯從前來得不是太早就是太晚,絕大部分時候,阿乖都睡得沉沉的,魏郯想逗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