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緻的門出現在面前。
“這是”周氏和毛氏訝然問道。
我上前,將銅環叩三下,隔了會,又連叩七下。
未幾,門忽然開啟。
一個在丹霞寺見過的僕人看到我,似有些詫異。
“夫人。”他行禮。
“你家主人在麼?”我問。
僕人正要回答,他身後,一個懶懶的聲音傳來,“你終於記得來尋我了。”
若嬋出現在門內,天色太暗,精緻的粉妝下,看不清神色。
“喝水麼?”室中,若嬋將手上的紈扇隨意地插到花瓶裡。
“嗯。”我抱著阿謐,眼睛四顧打量。窗戶用厚厚的簾子遮著,看樣子是剛弄的。室內的陳設的傢俱考究,雅緻的瓷器、精緻的銅器、華美的漆器,無一不貴重,像一個權貴的府邸。可樑上垂下的嫣紅紗帳卻給室中籠上一抹媚色,曖昧而引人遐想。
這是若嬋凝香館。它飛簷的模樣在東市裡很是特別,我每次路過都會忍不住看幾眼,不過畢竟不是良家之地,我這還是第一次來。五層的嶄新樓閣,在周圍的屋舍中很是顯眼,今夜,從外面看去卻沒有一點光亮。
阿謐本是被吵醒的,奔走一路,現在終於安定下來。我給她餵了了一點水之後,她打個哈欠,又想睡了。
周氏和毛氏顯然很是侷促,她們似乎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瞅著若嬋,又將四下裡張望,神色驚訝又疑惑。
相比之下,若嬋卻是鎮定自如。她看也不看她們,對僕人說:“院門鎖好了麼?燈滅了麼?”
“滅了。”僕人答道,“外面定看不出來宅中燈火。”
“弟子們呢?”
“弟子們皆已安置妥當。”
若嬋頷首,轉向我們。
“城中亂了。”我說。
“我知道。”若嬋神色淡定。
我看向周氏和毛氏,對若嬋說:“這是我的堂妯娌,同我一道逃難。”
若嬋頷首,向她們一禮:“妾寒舍鄙陋,招待不周之處,二位夫人多多包涵。”
周氏忙道:“夫人仁義,妾等深感恩德。”
話才說外,忽然有些嘈雜的聲音隱隱傳來,眾人心照不宣,登時噤聲。
“主人,”一名僕人匆匆入屋,稟道,“郭承棄城了,已往北逃遁。魏康兵分兩路,一路追郭承,一路入城劫掠。不過我聽說丞相府和皇宮一帶有激戰,南門也有人攻來,似乎是細柳營!”
這話出來,氣氛一下變得激動。
“涼州兵劫城?”毛氏聲音顫抖,“我聽說當年何逵入長安,曾縱容軍士洗劫,燒殺整整三日,這”
我也感到心底著慌。
“細柳營是我夫君舊部。”我努力鎮定,看向若嬋,“若能報信,或許他們能來救。”
若嬋沒說話,卻拉開窗上的厚布,將窗子開啟一條縫。
“望見那燈了麼?”她問。
我望去,只見附近一處寺院的高塔上,掛著一點燈籠光。
“那是”我訝然看向若嬋。
“那是我與公羊劌約好的暗號。”若嬋淡淡道,“若遇險境,我就遣人把那燈盞點亮,他會趕來。外面這般危險,黑燈瞎火,你讓誰去送信?”
她說的也是實情,外面如此危險,若送信的人被捉住,走漏了我等在此的訊息,只怕更加不利。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出聲。
可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砰砰”的聲音,像有人在砸門。
若嬋臉色一變。
“勿出聲。”她臉色不好,說罷,幾步走到牆邊,掀起垂下的絲帳,手一推,那牆竟開啟,裡面有一處暗室。
我們皆訝然。
“入內。”若嬋簡短地說。
我們連忙走過去。暗室並不寬敞,但是我們五人藏到裡面,也還足夠。
“我若不叫你們出來,切勿出來。”我最後一個進去之後,若嬋低低道。
我頷首,若嬋把門關上,面前一片黑暗。
面前一絲光照也沒有,一些聲音卻聽得很清楚。
砸門的聲音停住了,未幾,腳步聲雜亂,吵吵嚷嚷,有人撞入了宅中。
“是來打劫的?”乳母緊張地問。
“莫不是三叔父的人發現了我等蹤跡,前來捉拿?”毛氏緊張地問,帶著哭腔,“聽說他發起狠來,可是六親不認”
“噓!”周氏出聲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