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苦笑,今日前半截惦念著裴潛,後半截就要面對他的母親麼?老天的安排從來都是這樣巧。
“柳夫人。”我屏心靜氣,上前行禮。
“傅夫人。”柳夫人的聲音緩緩,仍舊溫和,卻與從前喚“阿嫤”時大不一樣,透著不可逾越的疏離。
作者有話要說:呃。。。離設定完成的情節還有些距離,明天繼續
108、漱玉泉(下)
這般遇見;實在猝不及防。見禮之後;四周陷入片刻的安靜,尷尬不言而喻。
“傅夫人。”這時;羅氏笑意盈盈地上前來,道;“姑氏初到雍都,妾今日請姑氏來遊雍池,不期遇見夫人。妾在前方花樹下備有瓜果茵席,夫人何不與我等一道入席相敘?”說罷,看向柳夫人。
柳夫人看她一眼,又看著我;平靜的臉上似閃過些猶豫。
我將這神色看在眼裡;亦是明白。
當年,柳夫人與母親交好。我與裴潛定親,也本是她們二人的主意。後來裴潛退婚,我再也沒有見過柳夫人。在我恨裴潛的日子裡,他的家人我也一併恨著。在我無數次設想相遇的場面之中,我會狠狠地、冷冷地盯著他們,罵“負義之人”或者視而不見地昂首在他們面前走過去,然後他們會追悔莫及地痛哭流涕。
這些當然都是做夢。真正遇到的時候,其實就是現在這樣,就算心裡的芥蒂已經淡了,你也不會想跟他們好好聊一聊。
“夫人好意,本不該推卻。”我看向羅氏,微笑道,“只是妾夫君亦有宴席,不便前往。”
“小史夫人相邀,卻之不恭。”魏郯的聲音忽而傳來。
我訝然,轉頭望去,卻見他正與幾人踱步而來。
眾人皆詫異,婦人們紛紛行禮。
“夫人別來無恙。”魏郯走到柳夫人面前,端正地一揖。
“老婦無恙,多謝大司馬。”柳夫人頷首還禮。
魏郯微笑,道:“憶昔季淵離京往揚州,某置酒相送。彼時見過夫人,一晃已近六年。”
柳夫人看著他,神色並無波瀾。
“從前舊事,難為大司馬還記得。”她聲音淡淡。
魏郯轉頭,看看身後的三個年輕士人,隨和地笑笑,道:“某與三位公子相談甚歡,聞得夫人在此,特來拜見。”
那三位士人神采奕奕,我明白過來,他們大概就是裴潛的堂兄弟。
“三位公子舉入孝廉,太史府上果然棟樑輩出。”魏郯道。
“老婦久居後堂,朝廷國事,並不知曉許多。”柳夫人目光冷淡,“大司馬日理萬機,老婦不敢叨擾,就此告辭。”說罷,她向魏郯一禮,轉身離開。
“姑氏”羅氏面色尷尬,望了魏郯和我一眼,急急行禮,“姑氏今日身體不適,大司馬與夫人勿怪。”說罷,又連聲致歉,追隨柳夫人而去。
眾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覷。魏郯的臉上卻神色如常,不見絲毫慍怒。
我瞥向四周,心知柳夫人在眾人面前給了魏郯一個下馬威,今日之後恐怕又要成為多少人的談資。
“妾方才聞得水邊磬響,似乎流觴之樂並未結束。”我打破沉默,向魏郯問道,“不知方才鬥詩,可有勝出之人?”
魏郯看看我,微笑:“正是。”說罷,看向裴潛那三個表情各異的堂弟,“某還不曾聽得諸位公子賦詩,不知今日是否有幸?”
三人恢復神色,紛紛欣然應下。
水邊的雅會直到日頭西墜才結束,場上每個人都喝了些酒。
魏郯與一眾士人且走且談,似乎興致勃勃;魏昭身旁也是熱鬧,我們離開的時候,他的酒席還不曾散。
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回到房裡,魏郯看到乳母懷裡睜著眼睛的阿謐,露出笑容,將她抱了起來。
“等父親回來麼?嗯?”魏郯用鼻子蹭蹭阿謐的臉蛋,聲音柔和。
阿謐“嗚”一聲,小手漫無目的地張著。
“夫君去更衣吧,還要用膳。”我讓阿元和乳母下去,從他手裡接過阿謐。
魏郯放開手,又有些捨不得地衝阿謐笑笑,去椸前脫衣服。
“今日的雅會,是二叔辦的?”我一邊給阿謐喂些水,一邊問道。
“嗯。”魏郯在屏風後道,“都是新舉的孝廉。”
我又問:“這些孝廉,似乎不單只是士族子弟?”
“嗯。今年的孝廉,不論出身,皆可舉薦。”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