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熟悉的枕邊人,他一度想到了死。活著,只是因為在絕望之際,看到了年幼的慕容長武,看到了那雙與若傾城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他不會忘記,看到慕容長武時,抱著孩子放聲痛哭的悲慟。
那樣的場景,卻教在場的所有人都跟著潸然淚下。
慕容長武年幼,只知母親未歸,沒能明白父親為何會像個孩子般嚎哭。他甚至只能哭著問父親,母后何在?為何去時成雙,歸來獨一人 ?'…3uww'
多年後,即便慕容元策沒有說,慕容長武也明白了。不是母后不回來,是再也回不來了。多少人目睹若傾城毒發身為,多少人看到弄痕抱著若傾城的屍身躍下懸崖。
現實,總是這樣殘酷。這樣的有目共睹。
然,在沒有找到若傾城屍體之前,慕容元策沒有為若傾城舉行國喪。後位空懸,後宮無妃。若傾城一日無蹤,在他心裡,就是活著。
端起湯藥,慕容元策含淚飲盡,視線落在乖巧而一語不發的思安身上。抱著一絲歉意,慕容元策臉上的表情顫了一下。一直思安陪著慕容長武,沉靜的性子竟沒有絲毫像花未眠的,反倒像了若傾城。許是若傾城帶大的緣故,眉目雖然與花未眠有些相似,但一舉一動卻有幾分若傾城的影子。
“思安,你不恨朕嗎?”慕容元策說得很輕,“你已長大,想必也該知道賢妃是怎麼死的。”
思安的眼睛眨了一下,不緊不慢的跪地,聲音很如風清淡,“沒有。”
慕容元策盯著她的臉,口吻微冷,“是真的沒有,還是你不敢?”
忘了最初的身份
慕容長武剛要開口,卻被慕容元策一把按住雙肩,“武兒,你先出去!”
“父皇,思安姐姐不會害武兒的,絕對不會!”慕容長武有些焦急。看了慕容元策微冷的面色,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思安,只能點頭不甘的走出去。
回眸看一眼頻頻回首的慕容長武,思安笑得很柔,不帶任何塵雜。繼而抬頭看著慕容元策,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展露出來的卻是異於常人的沉穩,“父皇可容思安實話實說嗎?”
“自然!”慕容元策沉著臉坐定,冷眼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女兒。雖是女兒,但因花未眠的前車之鑑,慕容元策不得不承認自己疑心不小。他怕,好怕思安是第二個花未眠,一個為了榮華富貴能夠不折手段的人。
正起身子,思安的眼底沒有狡黠之色,反而多了些許凜然。語氣像極了若傾城,無論何時何地都顯露著不卑不亢,“思安知道自己乃罪妃之女,皇后娘娘是因為同情思安無母,才會善待思安,將思安收容身邊養育。能尊稱皇后娘娘一聲母后,思安已經很滿足,不敢奢求其他。”
抬眼間,慕容元策依舊面不改色,只是剋制的咳嗽幾聲。
眉眼微斂,思安繼續道,“父皇的意思,思安明白。思安長大了,很多風言風語都能聽進耳裡,但未必能進到心裡。思安知道自己的母妃是怎樣死的,可思安不恨皇后娘娘,更不恨父皇。不管思安的母妃是誰,思安只認皇后娘娘一人。因為思安,是皇后娘娘一手帶大的。”
心,狠狠疼了一下。慕容元策有些怔住,天,他到底在做什麼?無論怎樣,思安都是他的女兒,她才多大?他竟然用這樣的心思去看待她?而思安這番話,卻讓慕容元策忽然覺察到,自己對思安的虧欠。這輩子,他從未用心對過這個被自己漠視了許多年的孩子。只是現在,他猛然間發現,本該屬於這個年齡的稚嫩緩緩從思安的臉上褪去。她呈現的,是不屬於歲月的成熟與穩重。這樣的不卑不亢,像極了若傾城當年,即便國破家亡,即便容顏盡毀,也湮滅不去與生俱來的從容。
緩步走到思安跟前,慕容元策俯身攙起她,臉上漾開生硬的笑,極其不自然,“思安, 好孩子!”
思安的眼眶紅了一下,哽咽著喊了一聲,“父皇?”
“思安長大了,已經學會照顧他人,可是父皇卻忽視了你很多年。父皇對你的虧欠,這輩子都無法彌補。”慕容元策動青的說著,望著思安姣好的面孔,隱約透著花未眠的樣子。她們母女有些相似,但性格脾性卻截然不同。是他執意的將思安與花未眠歸為一類,才會造成年幼的孩子,缺失了多年的父愛。
“思安知道,當年母妃犯了大錯,所以父皇才會賜死母妃。思安不恨父皇,也不恨皇后娘娘,母妃沒能給思安的,皇后娘娘全部都給了思安,思安很感激皇后娘娘。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思安可能會被別人欺負被人凌辱,不會有現在的生活。”思安哭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