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心裡邊有點虛,便低著頭順著山路往前走。身後的人三步並作二步同她齊肩一道,低頭眼神落在只管自己走著的人身上,慢慢地,嘴角很輕地揚起來,隨著嘴角弧度漸大,細微的低笑聲從唇齒間流瀉。
身旁的人渾身一顫,抿著嘴,抬首瞥他一眼,遂立即低了頭,腳步加快往前走。
這回他終是不壓抑笑聲,暢快地一串流出,在這了無人煙的山道上,如風鈴搖響。
兩人這一身狼狽相來到街市,立馬就成圍觀的“猴兒”了。
她恨不得把臉給捂起來,都怨這人說什麼無所謂,這一個滿身汙泥的霸道相,比她可招人多了!
他見她縮頭縮腦的小模樣,笑意點了滿眼,拉住她手腕不管她的掙扎,就往一家作衣坊裡頭。
那櫃檯前的人瞧見他們二人這一身髒汙樣兒,立馬就擰了眉,作勢要趕人。哪想這來人霸道至極,伸手一點就把他給定住了,幾步上了前,若無其事地挑了幾件成品,拿了塊布料就往裡頭一塞一裹了事!
這般正大光明的強盜,就是放新世紀,恐也少見。
她驚呆了,半天才拽住他的袖子道:“你、你瘋了?你不怕他報官來抓你?”
“那些官我還不曾放眼裡過。”他說道,隨後眯眼一笑,“難道你還想穿著這一身在街上亂晃?”他意有所指,眼光在她裸露的兩條嫩白小腿上游離片刻,下一秒就有些不悅地皺眉。
“還是趕緊找個地方洗浴一番,把衣服換了。”
不知他想到什麼突然翻臉,不等她出聲就拉著她往客棧裡去。想當然,人家見他二人同乞丐一般當下就要趕人,他如炮製法,仗著一身絕頂武功簡直不將所有人放在眼裡。那副天下之大唯我獨尊的德行,就連作為同夥的讀者來說,都不忍直視了。
想他那些溫柔舉措,真是隻有擱她這兒才有效,別處那就是個搶匪姿態!
她一路上被震驚過來,已是麻木了。等小二的送來浴桶熱水,她竟也理所當然毫無愧疚之心地享受起來。
一脫衣,那個乾淨利索,身子侵泡在溫水裡時,簡直暢快滋潤得她都要忍不住一聲低吟。
幸好,還是給她忍住了。
眼光不禁意地掠過四角矮凳上那一疊衣物,心裡頭滋生些許奇異的情感,想她和他這沒完沒了的糾纏,她曾親手斬斷過三次,人說事不過三,而今她果然該死地應了這句話。
如果那一刻她真的鬆了手,她和他的三世孽緣將會一乾二淨,徹底剪斷,便再沒有後續這些個煩心的事。
頭緩緩地挨靠著浴桶邊沿,氤氳水霧間她斂眉深思的臉孔朦朧而模糊,像一層薄紗遮掩住背後所有的情緒。
門外咚咚兩聲,聽得有人敲門,她繫腰帶的手一頓,轉頭瞧著那糊一層花紋的門扉上映著的修長人影,心想他許是拾掇好了,便放聲喊道:“你等會兒再進來。”
外頭的人恩了一聲,她手腳加速,沒會兒功夫就穿戴整齊了,撩一把溼發,把乾布掛在脖間,起步就走到門前開啟,果見他一身齊整潔淨,迎面就是那標誌性的笑容。
心一跳,眼神從他笑臉上移開,輕咳道:“這麼快就好了?”
“恩。”他應聲道,隨即眼睛在屋裡打了個轉,最後定定地落在她面上,笑說,“這屋子還寬敞吧,頂好的上房,與那破屋子可相差多了吧?”
她聽他這樣說一時未曾琢磨出那破屋說的是哪個,然目光對視那一霎間,她就回過味來。
喔——他說的是神仙谷內青竹林裡那一間虞冷的居所。
挑眉,她反駁道:“只是長久無人居住而已,若整理一番再購置寫傢俱,想來還是很好的。且無人打擾,比起這兒要強上百倍。”
見她立馬就回嘴,還一口一個很好,本來心裡頭是不舒服的,但當她說到無人打擾時,就連後頭那強上百倍的話都無視掉了,臉上浮現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姣好的唇弧輕翹,語聲低啞,“清清靜靜就二個人,確實更好。”
單單這一句話,倒還不能讓她胡思亂想,然搭配上他那一臉透著莫名深意的笑容,她根本沒法不想歪啊喂!
“好了,先讓我進去罷,立在門口像什麼樣兒?”
他這腳剛往裡頭踏,她就急忙忙地伸手推阻,“不成不成!你要是進來才不像樣呢,你出去,我累了要躺會兒!”
“我陪你啊?”
越說越不要臉了!
她瞪眼喘氣,想把他推出去,那人卻任她如何使勁都紋絲不動,牢牢霸佔著門口的空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