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鄙夷中長大,也有許多次差點死去,但我不知為何,我自出生起,便有很強的求生慾念,縱使我過得多麼絕望與痛苦,我都不想就此死去。
直到,修羅王發現我的廢物能力中僅有的對他有用的一點,我會分身術。
分身術並不是多麼厲害的法術,修羅王卻找到了我作為棋子的位置,將我的分身扔進了玄尊大陸,而本體,卻禁錮在玄尊大陸隱秘空間中死亡聖樹的子樹之上。
我永遠不想回憶,在那樹幹之上,我的十幾年是如何渡過的。
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陪伴我、禁錮我和折磨我的子樹。
我每日必須的經歷,便是任其將我身體內的血液吸乾,直到我將死時,再慢慢注回。
我的血液在那十幾年中,已不知被翻騰過多少回,我無法數清。
君不悔說得對,我日日不知被什麼魔獸或死了千百年的臭血重新灌入身體,當真好受得很。
鎖在這巨樹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這巨樹之上不知要被日日折磨直至多少個年歲之後,還不會死去。
子樹確實不會讓我死去,他只會讓我每日都在痛苦絕望中徘徊。
我自如此絕望的境地中降生,又遭受那般痛苦的一切,怎麼來體會愛、懂得愛?
我的父親將我的降生當成了最嫌惡的廢品,把我絕望的一生當成了最唯美的樂趣。
卻不想,君不悔的到來,竟然讓我終有一日從那子樹上得以解脫,雖然,是讓我掉入另一個深淵,我被她契約了。
可是我知道,與她契約,要比在這子樹之上,多了一絲希望。
沒錯,我驚歎於自己求生的執念,即便有一絲希望,我也會忍不住升起對生的渴望。
君不悔,便是修羅王要找的暗夜之血,這是一個多麼讓人想笑的訊息。
而這人,卻與我有了契約。
我永遠忘不了那日她對我做的以及對我說的,她賜予我最深的絕望同時,卻偏偏帶給我一絲期待,以至於我已分不清,我是恨她,抑或是從此有些依賴她。
因為我知,她和我的命運,都將與修羅王牽扯。
我在自己最深的絕望中,看著另一個人的絕望,那就是君不悔。
她與我一樣,都在修羅王的鼓掌之間,不知還能蹦躂多久。
於是,我們的目的一致,便是永遠脫離修羅王的掌控。
我忍不住有絲期待的同時,又忍不住為自己的無知可笑。
君不悔,怎會鬥得過修羅王?
可是,除了她,我還能在誰身上,找到一絲希望?
我與她一樣,求的便是生!
希望,終究沒有在我的生命中停留多久,君不悔與我同時的傷重,便將我的希望重重擊碎。
我親眼看見,修羅族的人附身在青影身上,一掌劈向君不悔的胸前,而後,她滿是鮮血的畫面,便定格在我失去意識前的腦海中,我認定她已死了。
只是沒想到,當我再次醒來,竟能接收到她的傳音,即便聲音虛弱,卻終是活著。
饒是她還活著,我也看到了我與她,和修羅王的差距。
於是,我做好了接下來的準備。
果不其然,我很快便被修羅族逮回修羅界中,修羅王發現了我的欺騙,子樹之上被折磨而死的,是我的分身。
我早知,他終有一刻耐心喪失,便會立即處死我,即便我在子樹之上,日日受著那樣的痛苦,已是生不如死,可是,在他的眼中,死亡,才是最唯美的血腥結局。
我的死,成了他享受的那一刻樂趣。
我在修羅殿中,親眼看見了與我一樣下場的君不悔,只是,我不知,她與我的死法,是否會有什麼類似。
我早已不懼死亡,我只是過分執著於生。
若我早便看開,我絕不會讓自己的人生,充斥了那麼久的絕望,久到我對一切痛苦都已麻痺。
我最後的死亡,真是噁心,血池中的血蛭,將我那可悲的不知是何雜燴的血脈,也要在這最後一刻,返還至修羅界的血池中。
也好,那些骯髒的鮮血,便讓它們統統從我的身體消失。
自此,我與修羅族,再沒有任何關係。
死亡,沒有帶給我絕望,我甚至有些輕鬆。
我不知君不悔能走到哪一步,我不願看她,我怕在她眼中看到憐憫,或是更深的絕望,這一刻,我低垂著頭,品嚐這一刻死亡降臨的絕美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