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部分(3 / 4)

舟,徹底迷失了方向。他覺得方才窗外秋蟲的鳴叫,樹葉的摩挲,野獸的奔逃,此時都被擠成一堆塞進了他的腦海,無限放大。他頭暈目眩的,一點點後仰,血紅的頭髮先是沾滿了枕巾,而後鋪遍了被窩,最後順著床沿溜到了地下。他咬著那個人的名字,緊緊閉上眼睛,四肢百骸充盈起來,不受拘束地隨著房中的光影飛旋出去,全世界都在他的耳邊縱情歌唱,只唯獨聽不見自己喉頭溢位深深淺淺的甜膩呻吟。

那一夜再以後的事情,任憑元凰如何回憶,也全尋不到蛛絲馬跡。記憶堪堪跳過了最美好的一段時光,直接定格在了翌日清晨。元凰醒來的時候太陽還未高懸,空氣裡卻已充滿了陽光的清甜味道。他睡眼惺忪地轉了個身,見北辰胤同昨晚一樣,正側支起身體在旁邊看他。外頭鳥兒叫得很歡,正是出遊的最好天氣,元凰閉上眼睛往床裡挪了挪,被角滑下來,露出一小截肩膀。北辰胤探身過去,見他背後紅辣辣的連綿一片好像燙傷似的,不由皺了皺眉,正要下床去拿藥水,聽元凰喃喃說道下次換塊被單吧。

就這樣在元凰的提議下,兩間睡房裡的床單都被換成了絲制。絲綢在苗疆算是稀罕物,集市上頗不易得,有時還要特特前往附近的中原城鎮換取,平白添了不少麻煩。這樣的細緻講究固然符合兩人的身份,但實在也頗有浪費的嫌疑——畢竟另一間房間裡的那張床,已經很久很久,都沒人睡過了。

番外 樑上燕

如果你很喜歡一個人,而那個人正好也喜歡你,那麼想要爬上那個人的床,簡直就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翳流教主北辰元凰是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然而天經地義,卻並非輕而易舉,哪怕在北辰胤預設了他倆的關係之後,元凰想要同榻而眠的計劃也遲遲沒能得到實行。——北辰胤初到翳流之時昏迷不醒,渾身上下全是傷口,元凰生怕碰疼了他,在他床邊挺直腰板連坐了數個通宵,就是不敢靠去他的身邊;北辰胤醒來以後逐漸康復,不用元凰每日提心吊膽地陪在左近,但等元凰處理完翳流大小事務之時多半已經更深夜闌,他有好幾次都想睡去北辰胤的房間,又怕吵醒了已經入睡的另一個人,每每在門前駐足猶豫一番後一溜青煙似地無聲遠去;偶然碰見幾次北辰胤屋裡還亮著燈,元凰欣喜之餘待要抬手敲門,卻又突然忐忑捏扭起來,不知該要編個什麼樣的理由走到房裡去——他雖然在私底下偷想過無數次有朝一日要同北辰胤做成真正的情人,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反倒不知該要如何相處表現,就好比一個只顧埋頭跋涉的辛勞旅人,因為對於終點太過執著專注,反而忽視了到達終點以後,旅行本身的目的所在。

就這樣磨磨蹭蹭過了三四年的時光,翳流的景況先是同北辰胤甦醒後的身體一樣,從滿目瘡痍漸轉為蒸蒸日上;隨後很快引來了中原諸人猜忌敵視的目光,最終重蹈北嵎的覆轍,跟隨元凰的萬丈雄心一起被斷送在了春意濃重的五爪峰巔 。

從天子到教主再到最後的歸隱,北辰元凰向來是個腳踏實地的人,皇城中的種種歷練且不去說,從他執掌翳流以來,對內如何恩威並濟,對外如何縱橫捭闔,如何一步步站穩腳跟直至萬眾歸心,如何爭勝心切最終誤入死局,他都記得一清二楚,哪怕午夜夢迴亦是歷歷在目;獨獨他與北辰胤之間,是怎樣由最開始的拘束謹慎演變為現在每日睡前北辰胤習以為常地替他解散發髻用牛角梳理順了頭髮,元凰精明的腦袋裡倒像是被人刷上一層漿糊似的,無論如何回憶不出沿途的轉變,好像這並非是兩人間一個循序漸進的試探過程,而是個一蹴而就的美麗奇蹟。他所能記得的只有在翳流那段甘苦自知的匆忙日子裡,北辰胤很少像北嵎時候那樣給予他各種明智的建議,而是一直一直,沉默地負手站在他一抬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對於歸隱後兩人的相處方式,元凰的欣喜滿意自然不言而喻。白日裡北辰胤練字讀書,他在邊上看得一會兒,就去院中擺弄那些四處收羅來的奇花異草,入夜後便睡去北辰胤的身邊,有幾次忘了洗淨身上沾染著的草木芬芳,北辰胤便會起身開啟窗戶。北辰胤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他不安分地豎起拇指,指甲蓋輕輕刮過另一個人掌緣上鑲嵌的硬繭,然後來回著移動手指,默默丈量起北辰胤手掌的長度。翳流教主的手並不寬大,但卻出奇得細長,並不能同北辰胤的手掌完美貼和,暴露在夜色中的指尖讓元凰覺得他終於實現了想要覆蓋住北辰胤整個手掌的願望,於是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將臉稍稍往裡側去,整齊壓在腦後頭髮變得凌亂了些,給方才平常的動作增加了幾分親暱的意味。——在元凰看來,此時的一切彷彿經過了漫長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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