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說,他能活,老太君心無刀絞。其實人真是這樣,若是說程平真的死在了戰場之上,老太君也會痛苦,也會傷心欲絕,可是萬萬比不上此時看著兒子明明很清醒,卻離死神不遠那種揪心,就如凌遲一般,一點點看著兒子的生命在消亡,自己一點忙也幫不上那種痛,比一時的剜心之痛,痛苦萬倍。
怪誰,其實誰也怪不了。她也知道自己那天把顧夫人得罪了,不過她竟然覺得顧夫人不很生氣,反而顧家的小子更生氣。是啊,她是母親,她遷怒得不是地方,但她是母親,她總想著要遷怒。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兒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兒媳婦,只敢躲在柱子後面偷看,因為她止不住淚。
段神醫,顧夫人,柴御醫都瘦了,他們真的盡力了,果然救不活嗎?她思索了很久,下定了決心,柱著拐慢慢的敲著暫作休息室的診室。
顧仁正給柴波,段鼎,綺羅盛雞湯,這是他從家裡帶來的,綺羅已經一個月沒回家了,程家父子的事,外頭也傳得沸沸揚揚,這回綺羅雖然不是主角,但是能跟在御醫柴波的後頭學習,對長春堂來說,也是一件幸事。對提升長春堂的名聲有幫助。所以就算這麼久沒回家,婆家也都沒說什麼。當然,主要是,顧仁兩頭跑,白天回去,晚上過來。誰也不能說綺羅紅杏出牆的。
“程夫人。”段鼎先看到,忙站起。
柴波對太君也挺敬重的,也跟著站起。而綺羅幾乎是跟段鼎一同站起的,不過她站起的姿式是最好看的,利落之中,帶著幾許柔美,這非一日之功能練得出來的。
老太君對他們笑了笑,“打擾各位用點心了。”
“如若不棄,一塊用點吧!”綺羅請老太君坐下,給她布的碗筷,連擦手的布巾都放在一個小碟之中,擺在老太君的右手邊上。
太君怔了一下,這是自己在家的習慣,再看看,綺羅對段鼎和柴波也這麼擺著,連顧仁面前也有一套,顧仁表示很無語的拿布巾擦著手,顯然已經是認命了。柴波和段鼎倒是挺習慣的,他們是學醫之人,隨時洗手,擦手,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了。
綺羅端上湯,一人面前還有一塊胡餅。顯然,他們就算是用點心,也不會隨隨便便的抓個餅子亂咬。
點心都上了桌,有話也不能說了,五人安靜的吃著點心。而對段鼎,柴波,綺羅來說,此時就是放空腦袋,讓自己能歇一會,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
終於吃完了,丫環收走了碗筷,綺羅順手擦了桌子。看她仔細的樣子,太君很確定,這丫頭不是一般的潔癖。一個月了,她瘦了很多,但頭髮一絲不亂,她的衣服也沒有在忙亂中,出現什麼褶子,汙漬。
而這些日子,有時,她在也這裡留宿,就在診室裡,她不想離丈夫兒子遠了。她也注意到,綺羅沒躺下,她除了去內院洗澡更衣,留在外頭時,她就沒見過她躺下。她總是坐在診室的一角,靠近門邊的位置,背後墊一個大大靠枕,就那麼靠著打盹。她的丈夫會勸她躺下睡一會。她就笑,但卻沒有改變過。
太君知道,她是怕夜間有事,不好起來才這樣的。不過這又讓太君懷疑了,這也是自己的習慣。她行軍多年,深知,在軍營之中,男人與女人的不同。男人可以隨意的套上盔甲就馬上投入戰鬥,而婦人卻不可能,就算把長髮與男人般束起,但婦人的頭髮比男人的長得多,收拾更不易。衣裳也是,為了害怕夜間的偷襲,她們能做的就是穿戴得整整齊齊的,然後不讓自己躺下,以保證隨時能第一時間投入到戰鬥之中。
她不否認,這種習慣其實很多女將都會有,但綺羅是醫女,她為何有?顯然這不是段神醫教的,因為在另一間診室裡,段神醫和柴御醫都已經睡得很沉了。所以此時,綺羅是在守夜,無論誰出了問題,作為年輕的她可以馬上起來,讓柴波和父親都能好好歇歇?
“程夫人,可有何事?”段鼎看太君一直盯著女兒,忙拱手問道。
“已經一個月了,平兒可有機會?”太君懾住心神,直接問道。
“已經一個月了?”柴波還真沒計算過,忙看向了綺羅。
“是!”綺羅笑著點點頭,她挺喜歡這老頭的,看著跟父親年紀差不多,但性子就活潑多了,醫術也高,這一段時間,真的讓她偷了不少師,她一直與段鼎一脈相承,沒什麼機會接觸外面的名醫,這對她來說,其實也是有一定的侷限性的,此時柴波的出現,多少也是在她醫術的瓶頸之上開啟了一個小口,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很多之前沒有解決的問題,現在都有了突破口,這讓她這一段時間,並沒有因為程平的毒而壓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