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放出七哥,姑母雖說是父皇的長姐,可父皇是一國之君,別說七哥只是一個皇子,便是天子犯法也當與庶民同罪。”
姑母冷笑道:“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小嘴,難道要本宮像你一樣冷血?坐視不理本宮做不到。”
我絲毫生氣的意思也沒有,慢慢踱步到姑母面前:“姑母覺得城兒冷血嗎?如果不是城兒,那麼現在關押七哥的便不是長禧宮,而是天牢。不過是在自己的寢宮被禁足,也值得姑母跑到這關雎宮來攪擾父皇的清靜?七哥何時變得這般尊貴了?”
一直在品茗賞畫的父皇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復又低下頭去說道:“皇姐,城兒說的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老七犯的是國法卻只是按家規對他稍加懲罰已經是夠便宜他的了,回去告訴皇后,若她還是這樣不明事理,那便實在是沒有資格繼續呆在皇后這個位置上了。”
姑母一聽有些急了,騰騰的兩步便邁到父皇面前,有些生硬的聲音說道:“皇上,二十多年的結髮夫妻,難道皇上不知道惜若是個怎樣的人嗎?這麼多年她爭過什麼?還有誰比她適合皇后這個位置的?”
父皇沒有動怒,母親走了之後父皇就真的鮮少有很大的情緒波動,這次也沒有例外,不過父皇沒什麼表情的瞄了一眼姑母說道:“皇姐似乎忘了,朕不是父王能對皇姐百般遷就,無論是我大祈的國事,還是朕的家事,皇姐還是少干涉的為妙。人要懂得惜福,有那般清閒的日子就要好好珍惜,免得日後福氣沒了的話就只能空埋怨了。”
我聽的出來這是威脅的話,不過是說的比較委婉一些,在聽到以上這番話時,我那素來精明的姑母總算是冷靜了下來,之下想想可能也覺得比較冤,自己這是圖的什麼?可能是總算想通了,離開時姑母的語氣和緩了很多,難得的對我也沒再橫眉豎眼。
“咳咳···咳咳···”送走姑母,我還沒回身便聽到父皇在咳嗽,我的心猛的一揪。
快步走回父皇身邊,輕輕拍撫著父皇的後背擔心的問道:“父皇一向身體康健,怎麼咳嗽起來了?有沒有宣太醫好好瞧瞧?”
父皇邊咳著邊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安慰道:“沒什麼,父皇年紀大了,有些這樣的小毛病也是正常的。”
剛要向著倒杯茶被父皇喝,伸出去的手在碰到銀質茶盞時像被燙到一般又縮了回來,我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會有這樣的想法,明明月塵告訴過我,只要掌握好了量是不會對人造成任何影響的,難道是我用量用多了?
看著父皇立在孃親的丹青前的背影,似乎真的佝僂憔悴了很多,絲毫不像兒時記憶中那般高大與挺拔了,那麼落寞的一個背影似乎在向我控訴著什麼般。憋回去即將要流出來的淚水,我轉向順喜說道:“公公,麻煩公公派人送些雪梨羹來,雪梨止咳有不錯的效果。”
順喜弓著腰說道:“公子真是客氣了,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奴才這就親自去取。”
看著順喜走了出去,我走到父皇身邊陪父皇一起看著孃親的畫像,除了孃親所有人都改變了原來的模樣,無論是人還是心,都不再和以前相同,就連父皇也不能倖免。想到這裡我開口道:“父皇,您要好好保重龍體,孃親在天之靈也希望父皇能好好的,所以父皇一定要好好的。”
“城兒,你可曾怪憎過父皇?是朕毀了本來幸福的家,如今朕和自己的孩子都無家可歸,朕是活該,可是朕的城兒和心兒卻要陪朕飽嘗這樣的辛酸,秀兒,你一個人在天上想必過的也是無比的淒涼吧?”這些話是父皇經常會說的,不見的是對著我說,卻一定是對著孃親說的。
父皇的雙眼又有些迷濛了起來,似乎又回憶起了和孃親的點點滴滴,每每看到這裡我也總是會有些動搖,卻也只是有些,不可能沒有,也不可能再多。正打算離開,父皇卻再度喚住了我,這一次我沒有回身,輕輕的應了一聲,父皇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城兒,父皇又一句話想要跟你說。”
“父皇說吧,城兒聽著呢。”
“兄弟如手足,除非必要,不可妄斷。”我不知父皇聲音中的悲涼是為了什麼,但這悲涼有些刺疼了我。
沒再搭腔,我出了花廳,細細打量著滿園的奼紫嫣紅,現在我已經不會再看到關雎宮中的舊物就傷懷無限,如果不是形勢將我緊逼,或許這樣和父皇一起思念孃親,日子過的這樣悠哉悠閒的也不失一件好事。但是我沒有選擇了,自打決定回宮那一天起,便再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回頭路了,這注定是雙方在獨木橋上的爭鬥,不是你死便是我死,與其我死不如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