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見左腳上多了串精緻的黃金腳鏈,上密密地綴著十二個鈴鐺,約龍眼大小,雕刻著不同的珍禽異獸,中間鑲嵌著貓兒眼、綠松石、紅寶石、黃玉,挪動時,聲音悅耳動聽。
龍禽獸拿起我的腳,搖了搖鈴鐺,然後很享用地放在自己腿上,用鳳仙花汁一點點給我染起紅指甲來。
我僵硬地趴在桌邊任他折騰,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理解禽獸的大腦回路
旁邊黑豹吼了一聲,站起來,搖搖腦袋,它脖子也掛著個精緻的黃金鈴鐺,響個不停。
我大概懂了
一路大概走了七八天,龍禽獸除了天天對著我看,時不時動手剪剪頭髮、換換衣服、佩戴首飾外,真的沒幹什麼壞事,他忍不住想幹壞事的時候,自有其他美女侍寢。我就坐在客廳,隔著道紗簾,和黑豹一起聽他們翻雲覆雨,感覺很不自在
大家都說侯爺是真對我上心了,很是嫉妒。
我越發對未來感到擔憂,於是默默開啟上帝視角,溫習原著劇情
好不容易到達安樂侯府。
龍禽獸被眾人蜂擁著去更衣,並隨口叫人將我帶去他號稱“淫窟”“魔窖”的後花園。服侍我的小丫鬟害怕主子不得臉,自己也沒好處,所以重複提醒了幾次:“雖然花園裡春宮圖和雕塑甚多,但姑娘千萬別露出驚恐神色,這是侯爺大忌,會惹他動怒。請務必要坦然面對,謹記自己全身心都已是侯爺的人,把貞潔什麼的統統拋之腦後,萬萬別學那些不懂事的尋死尋活,只要侍候得侯爺心裡舒坦,你一輩子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就算將來失寵也可以住去別院,過好日子。”
這番話已經把我說得想尋死尋活了
一路上,花枝招展的美人們紛紛對我側目。
龍禽獸收集範圍甚廣,除了傳統的中原美人,還有不少西域和少數民族的美人,環肥燕瘦,潑辣溫柔,應有盡有,甚至我還看見個膚色黝黑的蠻族女人,頭髮剃光大半,只剩頂發,編成根長辮,脖上帶著七八串黃金項圈,披著獸皮,露著大片肌膚,懶洋洋地臥在白玉欄杆處,調弄獅子。
做禽獸做到這份上,他也算古今往來第一人了。
我走進“淫窟”,瞬間被迎面而來的雕塑震撼了。
我大學時的好友是西方美術狂熱愛好者,受她影響,我也跟著看過不少畫展,陶冶過一些這方面的情趣,雖然搞不懂抽象派和印象派的區別,卻很喜歡寫實唯美派作品,也能背得出幾個文藝復興時代畫家名字。
東方藝術追求含蓄,留白,引人遐想。
西方藝術追求結構美學的極致。
這座雕塑便是西方大師的作品,類似古希臘寫實風格,三個女神都雕得栩栩如生,披著薄薄輕紗,露著高挺的胸脯,帶著月桂花環,在浪花裡嬉戲,五官和手足處略有殘缺,但無損其藝術價值。就如同羅浮宮裡斷臂的維納斯,美得讓人屏息。
他是從哪裡弄來的?
一幅幅“春宮”慢慢看下去,我越看越驚訝。
這些統統都是寫實派油畫,多數是海外進來的,畫中裸女們或坐或立,神色端莊或天真,毫無猥瑣之意,而且格調極高,都是頂尖的大師作品。
最裡面放著的是侯爺自己的作品,成熟的黑髮婦人裸身臥在草地上,神色安詳,旁邊環繞著大叢大叢的杜鵑花,淡淡正午陽光從樹蔭裡投下,給她帶上幾分神聖的光輝。
他畫得真好,真的很好
我幾乎可以感受到畫中人的呼吸。
這種感覺,只有上次參觀歐洲大師的古典與唯美藝術展時,才可相媲美。
“從小,我就是個怪胎。”身後傳來侯爺慵懶的聲音,“從五歲時,有海外使者送來第一尊雕像和油畫開始,我就迷上了這些‘荒淫無恥’的玩意,不折手段地求著皇兄送給我後,還千方百計派人出海,四處收集,自己也學著畫。”
他伸出手,無限痴迷地撫上那尊裸女雕像,忽而又輕笑了幾聲,自嘲道:“大家都說我‘春宮’畫得好,洛兒,你覺得呢?”
西方藝術和東方藝術,是兩個極端。就連素描在中國古代也被稱為陰陽臉,不受好評,更別提這些追求人體美學極致的油畫和雕塑作品了。
龍昭堂是個繪畫天才,卻生錯了時代,生錯了地點,註定不被理解,而且遭到排擠。
只能永遠孤獨地畫著自己喜歡的畫。
我雖然能明白,卻不打算附和這頭禽獸,於是隨眾人口風,中規中矩道:“侯爺‘春宮’畫得確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