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得均勻些,嚴加管教那個愛胡鬧的孩子,或許也會一樣沉穩懂事,或許就能避免
天際一輪驕陽亮如白炙,潔白的雲絲也曬的融化似的,萬里晴空乾淨如水,只剩下一望無邊的湛藍蒼穹。宮人們赫赫揚揚,眾星拱月一般簇擁著皇帝,明黃色的隊伍漸漸遠處,終於消失在泛秀宮的大門外。
訊息很快傳回來,朱貴妃因涉及巫蠱一案,皇帝下旨褫奪封號、貶為庶人,暫時關押在知佛堂的小偏殿內。僅僅隔了一日,朝堂上便有人彈劾工部尚書朱錫華,指其以權謀私、私下賣官等等。陳廷俊上書三十六頁長篇奏摺,另有兩份厚厚的清單,上面詳細羅列朱氏黨羽各種劣行,共計十二條罪名。
朝中各派黨羽盤根錯節、紛爭複雜,既然有人開頭,很快彈劾奏摺紛呈,諸如什麼朱家霸佔良田、強搶民女之類,甚至是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近些年來,朱家因先皇后以及朱貴妃之故,門庭愈盛、家族愈榮,惹得朝中不少官員爭相攀附。因此事情也越鬧越大,不過十天功夫,朝中不少人紛紛捲入案件,總共牽連大小官員五十八人。
朝中政局瞬間翻天覆地,在皇帝嚴查的聖旨之下,各部人員皆不敢怠慢,斬首、流放、罷職,朱氏一門及其黨羽被連根拔起,朝中要職幾乎清肅一空。皇帝下手沒有留半分舊情,朱氏一門即倒,然而另眾人沒想到的是,那關押在知佛堂的禍首朱貴妃,卻遲遲沒有旨意處決。
“皇上說,等娘娘好轉再做決斷。”吳連貴小心翼翼回稟,不敢抬頭。
“等我好轉?”慕毓芫喃喃自語,輕聲一笑,“這話也就說給外人聽,不過是讓我背上賢良的名兒,給皇上一個臺階下,最後請旨免貴妃一死罷了。”
“娘娘,該喝藥了。”雙痕捧著藥盅過來,揭開白玉瓷蓋晾著熱氣,“雖然俞太醫說過那藥不礙事,可終究也是藥,娘娘還得多調理著身子,好生養一養才是。”抬頭瞧了一眼,躊躇半日小聲道:“娘娘,你可不能心軟吶。”
難道,要跟皇帝徹底翻臉麼?皇帝之所以不處決朱貴妃,未必是因為她本人,除卻八皇子的那層關係,多半還是覺得愧對皇后罷。只是自己這般處處耗費心機,哪還有半分從前的恩愛情誼?慕毓芫轉頭看向紫檀木漆案,原先放置香爐的位置,已經換上青瓷美人花觚,內中插著幾枝新折的淡紫木香花,嬌軟花瓣上沾著水珠,正在暗暗散發著一陣陣氤氳香氣。
朱貴妃真是多事,哪裡還需要什麼藥呢?種種折磨、心酸、絕望、痛恨,已將一顆心扭曲變形,連自己都不認得,想來早就已經失心瘋了。
“娘娘?”雙痕似乎覺察出不對,輕輕推了推。
慕毓芫身子並無大礙,但因張昌源說兩、三個月才能恢復,也不便太著急,只做出一點點好轉的樣子。一直捱到六月裡,才開始偶爾在庭院內活動。這日天氣晴好,加上前夜下了一場雨,空氣更是清新,也稍稍洗去夏日炎熱暑氣。慕毓芫不願四處走動,帶著孩子們在院子裡消夏,九皇子中央練習射箭,十公主待一輪停止便去拾揀,兄妹二人玩得十分高興。
小皇子已經一歲餘,因著早產的緣故稍顯嬌小,也有著早產兒的聰慧,早在年前就已經開口喊人。眼下雖不會太長的句子,卻能分清楚身邊的人。此時正撲在慕毓芫的膝蓋上,手握一柄小巧的彩漆撥浪鼓,奶聲奶氣嚷道:“母妃,咚咚,咚咚”像是覺得甚是有趣,玩了大半日,仍愛不釋手的握著不放。
“小瀾,好玩麼?”慕毓芫俯下身微笑,握著小手搖了搖。
“好”小皇子咯咯輕笑,將撥浪鼓舉得更高一些,兩端小球尾部飾有五彩絲結穗,正映著湛藍澄澈的晴空,在清風中柔軟的左右旋轉飄動。
眼前影像交疊重合,慕毓芫彷彿看到多年前的情景。那小小的秋香色身影,總是成天粘著自己不放,因為賢妃逗他拿走佛手,還淘氣的抓破了賢妃的臉。縱使時光如水般流逝,哀傷如雲煙般漸漸淡化,然而自己的心底,到底還是生生被挖去了一塊。從前的歡聲笑語、輕斥喝笑,也跟著那個孩子一起消散,如今再回想起來,也只有越想越是心痛罷了。
“母妃!”十公主在旁邊拍手,大聲嚷道:“母妃快看,九哥哥射中靶心了!”一面說一面跑過來,笑著逗小皇子道:“小瀾,再來搖一搖撥浪鼓,給九哥哥加油!”小皇子自然聽不大懂,不過見姐姐歡喜非常,便跟著一起笑,手上也聽話的搖了起來。
十公主更是高興,連聲笑道:“小瀾乖,以後都聽姐姐的。”
“奶孃,過來看著小瀾。”慕毓芫側首吩咐了一句,起身走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