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滿頭汗,有沒有欺負你妹妹?”慕毓芫問了一句,七皇子搖了搖頭,剛要喚宮人打水進來,只聽雙痕在外請示道:“娘娘,吳連貴採辦東西回來,有事回稟。”
明帝也沒留意,隨口問道:“是預備寅馨的嫁妝?不是有司儀監的人麼?”
“嗯,還有些小東西。”慕毓芫雲淡風輕帶過,見七皇子正纏著皇帝,遂略微整理梳妝出去,領著吳連貴去了偏殿。
吳連貴留人守在門外,方才壓低聲音說道:“娘娘,底下的人已經查明,那小生是江南的名戲子,在外省甚有名聲,本名喚做薛黎”抬頭看了看,補道:“想來娘娘已經想起來,正是先前蝶姬的胞弟。”
當時雖然答應蝶姬,留得她弟弟一條性命,但人在京城總是多有不便,因此封上重金打發遠遠的,讓他們母子自去度日。慕毓芫想到於此,又憶起早晨的夢,心中甚是不安,不由問道:“薛家獨此一脈,薛夫人怎捨得送去做戲子?”
“娘娘,你有所不知。”吳連貴似有感嘆,搖了搖頭,“聽戲班子的人說,薛氏母子原本打算回鄉,誰知路上遇到賊人,身上錢財被洗劫一空。薛夫人沒有辦法,只好將兒子送到戲班子裡,自己幫著做些粗活,勉強維持生計。”
“即便這樣”慕毓芫沉吟片刻,還是不解,“縱使薛黎後來成名,在外省風光兩下也罷,何苦回京招惹是非?”
“倒不是薛黎想來京城,只因海陵王去南面辦事,偶爾聽了一回戲,說是比京城戲子唱得還好,非要帶著戲班子進京。”
“敏璽?”慕毓芫蹙眉想了會,思量道:“敏璽性子不拘,行事又是浮躁,去年還為一個煙花女子鬧事,弄得海陵王妃整日垂淚。如今興師動眾帶薛黎回來,還不知會惹出什麼風波,畢竟留著薛黎不妥,還是早早打發了的好。”
“只怕不行。”吳連貴甚是為難,苦笑道:“聽聞海陵王在西郊買地,說是要新蓋一座宅院,落成便要送給薛黎居住。”
慕毓芫也是無策,嘆道:“這個海陵王,真是要瘋魔了。”
“娘娘”香陶在門口喚道:“皇上正找娘娘,問晚膳吃點什麼。”
“嗯,就來。”慕毓芫應了一聲,回頭囑咐道:“此事不宜惹出麻煩,估計海陵王也是一時新鮮,等過些日子淡了,找人把薛黎打發出京。”吳連貴趕忙點頭,跟在她身後一起出去。
第三章 金枝
四月二十六日,安和公主下嫁陳廷俊。熹妃母族人丁凋零,近親中並沒有人在朝為官,只得一個遠房堂叔在蘇羊,卻只是不入流的縣衙主簿。皇帝對此很不滿意,只是此時特意提攜上來,卻也顯得不大合適。大臣們趕著商議好幾日,最後事出權益,安和公主以皇貴妃養女身份,由豫國公慕家完備孃家事宜。
鹹熙宮冷清寥落多年,今日被裝扮的花團錦簇、吉祥喜慶,因安和公主的婚事有皇貴妃支援,整個婚事排場辦得愈發盛大。內殿宮人皆在忙碌,二皇子正在整理新裝,赤色祥雲麒麟八團蝠紋吉服,與其敦厚模樣很是相襯。熹妃看著眼前熱鬧,再看向滿殿的紅綃金羅裝飾,神情恍恍惚惚,臉上竟有幾分落寞之意。
二皇子走上前去,問道:“姐姐出嫁,母妃是捨不得麼?”
“捨不得?”熹妃反問一句,就近揀了朱漆檀木椅子坐下,因盛裝華服在身,愈發顯出身形豐腴微福,“今日出嫁的安和公主,是皇貴妃娘娘的養女,我為何捨不得?眼下送走了,也樂得眼前清淨些。”
二皇子不妨招出如此一番話,著急道:“母妃,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快別再這樣說了。姐姐正在裡面梳妝,讓她聽見豈不傷心?”
“母妃”安和公主緩步出來,身穿真紅色百子刻絲廣袖長袍,領口、袖口皆飾以蹙金折枝花紋,加上鬢上珠釵錚錚、玉翠環繞,愈顯平日沒有的端麗之姿。顯然是已經聽到二人談話,低頭咬了咬唇,保持好婚嫁女子的合宜淺笑,“母妃幫忙瞧瞧,女兒可還有不妥之處?”
熹妃將臉別轉過去,硬聲道:“皇貴妃娘娘準備的,能不好麼?”
“你們,都退下罷。”安和公主聲音無奈,揮退殿內宮人,拉著二皇子跪在熹妃面前,哽咽述道:“母妃,當真那麼恨女兒麼?若不是皇貴妃出面,女兒遠遠的嫁到廣寧王藩地,或是隨便配個不淑之人,母妃難道就不心疼?”
熹妃神色甚是傷感,卻不言語。安和公主仰起面來,不讓淚水湧出弄花喜妝,略微緩和一會,平靜說道:“女兒雖然貴為公主,終究也不過是一名女子,比不得弟弟,將來還有封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