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殺意並未降臨我身上。
收拾心情,驚異地轉過身來,勁裝女子正不屑之極地望著我,手裡冷森森的利劍引而不發,只是遙遙地鎖定了我,令我膽戰心驚。
“原來西門慶竟是如此貪生怕死之輩,殺了你還嫌汙了我的寶劍。”
我一聽心裡頓時狂喜,忙涎著臉討好道:“小姐所言極是,西門慶何等低微,殺了我只能玷汙了你的寶劍,殺不得,嘿嘿,殺不得的。”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
遠處忽然傳來一把焦急的呼喊聲,然後我看到昨晚引我進山莊的老蒼頭急步跑了過來,一面跑還一面喊道:“小姐切莫傷了公子性命,老爺吩咐,公子遠來是客理應以禮相待。”
“七爺爺。”勁裝女子見了老蒼頭早已經收起寶劍,嬌聲道,“柔兒只是想試試公子的武藝如何,並未存傷他性命之算。”
勁裝女子說著回頭望著我,眸子裡似帶著笑意又似蘊含著殺機,問我道:“西門公子,是這樣麼?”
我心下一戰,趕緊對著老蒼頭滿臉堆笑道:“小姐所言極是,剛剛,我們只是切磋武藝,呵呵,切磋武藝罷了,老人家莫要錯怪了小姐。”
老蒼頭將信將疑地看了看勁裝女子,又看了看我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沉下臉來道:“既如此,公子還請隨老朽來,我家老爺有請。”
我應了一聲,忍不住又打量一眼勁裝女子,勁裝女子向我冷冷一瞪,似在警告我,若我在她父親面前胡言亂語,定要我好看!我趕緊低頭避開視線,這樣兇霸霸的母老虎,還是避得遠些為妙,能不招惹就儘量不要招惹。
女人嘛,縱然風流淫蕩些也莫要兇悍潑辣的。
老蒼頭將我帶到一處簡陋的客廳,道聲稍等便顧自去了。
我略略一打量,客廳裡的擺設極其簡單,只是牆上掛的副強弓還有一柄重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就說那副強弓,怕是足有一米五六之高,通體渾圓烏黑卻不知是何材質製成?兩頭成蛟龍吐絲狀咬著弓繩,隱隱似有肅殺之氣透體而起——
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弓啊。
我忍不住失聲讚歎,雖然我見過的弓箭不多,但若以藝術品的角度來欣賞,在二十一世紀這定然是一柄價值連城的寶貝。
“西門公子可是覺得此弓還算不錯?”
一把雄渾的身音忽然從我身後傳來,我霍然驚醒回過身來,不知何時身後已經多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揹負雙手正以炯炯有神的雙目直直地盯著我,這一刻我毫不困難地判斷出,他定是前院那蠻不講理刁蠻婆子的老爹,因為他們的眼神根本就一般無二。
只是這中年人的氣勢更沉更深,隨便在那裡一站,便如一棵經歷了千年風雨的蒼勁古松,一股百折不彎的浩然之氣撲面而來,令人從心底深處泛起拜服之慨。
我定了定神,雙手作揖正欲見禮,嘴一張才忽然想起,我根本就不識得眼前中年人,一時間有些尷尬地愣在那兒,無以為繼。
中年人哈哈一笑,顯是窺破了我的窘迫,自我介紹道:“老夫李綱,久聞清河縣有位風流倜儻、堪稱人中龍鳳的西門慶二公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幸會!”
我倒沒想到,原來西門慶在清河縣除了眠花宿聊、欺男霸女之外,居然還如此有名,一時間感到老臉泛紅,謙虛道:“李老伯真是過獎了,西門慶何德何能?豈能當得人中龍鳳四個字?不敢當不敢當。”
“哼。”一聲清脆的冷哼自客廳外傳了進來,隨著一陣冷風,前院差點要了我性命的勁裝女子施施然走了進來,冷冷地瞟了我一眼,譏諷道,“人中龍風自然當不得,以我看蛇蟲鼠輩倒也還貼切些。”
勁裝女子此語一出,李綱立時便沉下了臉,沉聲道:“柔兒不得無禮,西門二公子遠來是客,豈容你如此放肆!?”
我卻全不在意,反而勸李綱道:“李老伯無須責備令嬡,李小姐所言雖不中亦不遠矣,在下素喜花鳥蟲魚,這蛇蟲鼠輩也不見得就辱沒了在下,哈哈——”
“這個——”李綱的神色明顯一僵,望著我的神色裡忽然有了些異樣,片刻後才轉眼瞪著勁裝女子道,“二公子大人大量,不與你計較,還不快向二公子道謙?”
勁裝女子卻是清哼一聲,拂袖而去。
李綱尷尬地笑笑,向我道:“小女頑劣,疏於管教,倒讓二公子見笑了。”
我哈哈一笑,若無其事地將胸前的一塊汙泥拂去,應道:“李小姐性情率真、直言不諱,實乃女中豪傑,在下佩服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