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過來殺了老夫,老夫倒是要看看,這律法之下,是否容得你枉殺無辜!”
聽聞此言,謝觀星目眥欲裂,激憤之下,身形一個踉蹌,險些再次跌倒,一旁的方勝見狀,再也顧不得其它,起身便欲攙扶,卻當即被一名軍士蹬倒在地。見到有人跺倒了方勝,謝觀星雙眼閃過一絲兇光,定定瞪著那名動手的軍士。那神情,恍若一隻受傷的猛虎,怒視著傷到自己的獵人。
做為一名皇子,安平王單勉多少見過些生死,也親手殺過刑訊司內的死囚。可即便如此,謝觀星的眼神還是令其人感到一陣心悸,可就是因為這絲心悸,單勉幾乎動了殺心,他本能的想要讓那雙眼睛永遠的閉上,因為有那麼一瞬,單勉覺得,謝觀星的視線也曾經像看那名軍士一樣的掃過自己。
單勉討厭這種眼神,或者說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眼神,那眼神與過往所見都有不同,其中似乎多出了一些什麼,又少了一些什麼?可究竟多了什麼?又少了什麼?單勉說不清,但是有一點,單勉很清楚,他確實動過想要殺了此人的念頭,因為其人的眼神,讓他單勉心裡如同被壓上了一塊石頭。
若是劉半山在此,李老蔫生還,見到當下的狀況,只怕會暗讚一聲,單勉還太過年輕,看不出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什麼,謝觀星的眼神中是多了一些東西,那是“無懼”,同樣,謝觀星的眼神中也少了一些東西,那是對皇權的敬畏之心。
單勉要能想明白這一點,只怕還需要一些時日,不過還好,其人身邊漸漸出現的急促呼吸,還有那些壓抑不住的心跳,讓骨子裡無比驕傲的單勉找回了一些自信。
這世上就有那麼一類人,怒到極處反倒變得冷靜,單勉便是其中之一。那個叫方勝的推官,未得自己許可就敢擅自站起,已經讓其人感到了一些意外,而這個讓他單勉都差點被唬住謝姓捕頭,更是有些非比尋常。自從被封了安平王后,單勉的性格就變得有些古怪,但凡有人能讓自己那顆快要死掉的心顫動一下,他就想要去結交。至於這算不算的上是一種毛病,單勉懶得去管。這天下如今關自己鳥事,一個“有趣”的人,總強過一大堆蛐蛐!
也不管那個被自己用短刃抵住脖頸的老頭兒如何想,單勉說出了一句幾乎讓所有人都險些吐出舌頭的話語。
“你那個破叉子殺人不利索,若是你一定要殺了此人,本王可以代勞,不過你要答應本王一個條件!”
被短刃抵住脖子的張福忽然覺得嗓子有些發甜,一陣按捺不住的憤怒讓其人差點暴起傷人。以張福的身手,即使傷殘,拿住這個自以為是的安平王亦非難事,只要他想,那把看似鋒利無比的短刃最多能劃破其人頸部的一點皮肉。
可是張福沒有動作,即便自己可以制住安平王單勉,殘廢的右腳也控不住馬匹,更何況張福就是死也不願對涉川的三殿下動手,因為其人聊以**的著作《民心錄》,只有皇室和道門才是最大的買家。
張福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悲哀,當然,僅僅是悲哀。與悲哀相比,張福不止一次的有過失落,例如昨夜,即便思慮了一宿,他也沒能狠下心腸去面對自己認為最瞭解的人心。那個黃色燈籠,在張福腳邊擱了許久,可是臨了卻只能被自己再次燒掉。張福覺得自己並不怕死,但他捨不得那些歷代傳承的榮耀,也許涉川的百姓不知道他張福,可道門中人,天下帝王,又有哪個不知道《民心錄》這套奇書。
眼下的狀況讓張福進退兩難,自己不能傷了安平王,那會寒了《名心錄》買家的心,可就這麼被皇室中人殺死,那更是天大的笑話。張福暗暗嚥下已經到了嗓子眼的一口鮮血,打定主意,若是這安平王真敢動手,且先拿下此人做為要挾,無論出於何種理由,這涉川境內一定有人不希望看到自己死。
張福的分析無比正確,就在謝觀星也被這安平王的話語搞得有些莫名奇妙之時,一群快馬衝上了土坡,領頭的同樣是一名年輕將領,同樣身穿凌山寒鐵甲,只是那甲冑卻是鮮紅顏色,頭盔下也沒有鬼臉覆面,而飄揚在身後的一領金絲綴花紫色披風,更是證明此人軍職至少不低於軍職三品。
那人剛剛衝上土坡,便大聲呼喊:“王爺,刀下留人,這老者殺不得!”
話音剛落,其人馬匹已然衝到了謝觀星與安平王單勉之間,凌厲的眼神更是帶著一絲蔑視,一絲陰狠掃過了謝觀星的面頰,若非方勝反應快,早早將謝觀星拖到了一邊,那疾馳而至的戰馬只怕當下就將謝觀星撞飛了出去。
“王爺住手,來人,拿下此人!”馬上的將領手指張福大聲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