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見謝觀星認同了自己的見解,心中一暖,暗自得意之下,接著說道:“下官當年曾見過一事,京都積德巷內房舍倒塌,壓住了一名婦人。其子尚不足一十二歲,平日多病少力,全仗其母供養。當日那孩子見其母命在旦夕,驚恐異常,於情急之下,生生將那倒塌之橫樑掀起。王爺不知,那橫樑若是上架,需五六名壯漢承託,此等異事,下官親見,不敢欺瞞,若然王爺不信,來日可去積德巷查驗,但就此事而言,徐仵作第二疑不足取信!”
單勉聞言點了點頭,望向了謝觀星。這等事兒,謝觀星年少時亦曾見過,故而也未提出異議。單勉見狀,微微一笑對著方勝說道:“方大人見識廣博,本王佩服,還請續言!”
方勝心頭一陣歡喜,謝過安平王后接著說道:“若然期待亦或驚恐,尋常人難免會生出幻像,認錯一個下人亦屬平常。而以傷口大小不一,深淺相似而觀,下官推斷,兇徒絕非一人,且師承相似。既非一人,那昌餘女子驚恐之下不敢反抗也在情理之中。至於那女孩兒,其人因窺見兇徒無恥行跡,心亂之下換了男裝,其後方想起逃命藏入井中,這又有何不可?說到此處,下官倒有一事詢問仵作,那日城中落下陣雨,徐仵作撐傘入房,良久方想起落下傘具,若依著徐仵作推斷,本官可否認定,這房中亦下有陣雨?”
那徐吉利聽方勝這般言語,明顯不服,噎了兩下之後開口問道:“那換下的衣物又在何處?”
方勝等得便是徐吉利這段言語,其人冷哼一聲說道:“你身為仵作,可有巡查之責?如何便篤定偌大的客棧中沒有那女子換下的衣物?莫非你是仙人託生,有分身之法?”
這一問當即將這徐吉利問住,其人倒是真沒考慮到這一層面,有些事情如何敢說得明白?那幾個幫忙做事的兄弟,原就是仁厚街那裡被裁撤的人手,雖說過往與自己並不相識,卻因為聽聞自己曾在仁厚街做過推官而有些親近,此番探查衣物,不過順手幫了幫忙,可要是將此事放上臺面,又如何說的清?便是說自己興趣所致,一時多事,只怕依舊躲不過日後的麻煩!
徐吉利討厭登雲海,討厭棘果種子,所以他很怕麻煩!
說到這裡,倒是要講講這棘果種子,棘果為登雲海沿海島嶼上的一種帶刺植物果實,若除去果肉,便可得其種子,這種子晾曬翻炒之後,卻是一種極其珍貴的香料,歷來是地方難得的貢品。只是要獲取這棘果種子卻非易事,當真是九死一生。這登雲海兇險異常,博命求財之徒就是能僥倖乘船登上那些擁有棘果的島嶼,卻往往喪生異獸口中。這死得人多了,真正冒死前去採摘的人,也就變成了各地的囚徒。不過,正是因為百姓惜命,囚徒有限,沿海地方的州府官員難得的放開了門戶,開始睜一隻眼閉一子眼,由著各地州府押解囚徒入海分自己一杯羹,當然,這羹也不是白分,反正有生還者可以盤剝,一樣少不了油水。
卷四 緣起噬仙鈴 第15章 蒼茫
方勝用意之歹毒,徐吉利如何不知?讓上官懷疑自己的背景,無疑斷了親近的可能,而說明原因,又會將幾個私交公人拖下水,若是上下都得罪了,自己今後還混個什麼混?可其人又不得不開口解釋,若不解釋,那便意味著言出無據,謊言相欺。徐吉利就是再不通曉為官之道,怎會不知道箇中輕重?
暗暗將方勝的父母“問候”一番,徐吉林趕忙磕頭告罪。只說自己確實是在驗查屍體的間隙,藉機看了看幾處昌餘客旅的房間。只因未見那女孩兒脫下的衣物,這才有此推斷。現下被方大人責問,方幡然醒悟。而此番失職妄查,皆因一時技癢,誠望安平王爺和兩位上官大人大量,看在自己雖有擅權,卻系用心刑案莫要責罰。來日自己再不敢妄言推斷,定然守得本份。
單勉聽到此處,已然認定這徐吉利小人心性,志在譁眾取寵,當即冷哼一聲說道:“看在你偌大一把年齡,今番就不與你為難,擇日自行請老,免得平白糟蹋了本朝俸祿!退下!”
不知是為何,徐吉利聽到單勉這樣言語非但沒有大驚失色,反倒是欣喜若狂,其人當下連連叩拜,隨即匆匆退下,那如同放下心中大石的行止,直看得亭中幾人一陣詫異,就連已經開始有些收斂不住得意之色的方勝也覺得是不是自己一個不小心,讓這廝得了什麼便宜?
“難道官家的俸祿拿著燙手?即便仵作一職,身份卑微,卻強過做一尋常百姓,這徐吉利可是被安平王一酒杯給砸傻了?”
與方勝認定這徐吉利動機不純胡言亂語不同,謝觀星盯了已站到亭下的徐吉利許久,眉頭漸漸向上皺起,以謝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