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蟾左臂揮出,拇指食指扣起,彈那人足跟崑崙穴。
那人只覺腳後跟上有一股熱氣上衝,霎時到了膝間委中穴。委中穴頓覺一麻,支撐不住全身重量,當即跪倒在地。那股熱氣繼續上走,到了臀側環跳穴。熱氣在環跳穴不再遊走,而是聚集起來,不斷漲大。漲到後來,那人直覺環跳穴越漲越高,像要漲破面板暴裂開來。
那人忍不住出聲哀號,倒在地上滾來滾去。滾得衣襟散開,露出胸膛。
白玉蟾心想整得你也夠了,翻身坐起來,在他環跳穴上點了一下。
那人只覺漲得跟球似的臀部被戳了個小洞,球裡面的熱氣絲絲地往外冒。熱氣散掉一點,他身子就舒服一點。散到後來四肢百骸無不愜意,便如勞累了一天後泡在熱水裡洗澡一樣,泡得他昏昏欲睡。
白玉蟾看那人面目,自己並不認識,為什麼會有謀害自己呢?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下毒害我?”他想是不是別的門派的人看自己這樣風光,心中不忿,來除去一個對手的?
那知那人懶洋洋地答道:“小子,我跟你不共戴天。你帶了官兵來剿了我的海島,讓我苦心經營的生意全泡了湯,我不殺你我枉為男子漢。只是這些年到處都找不到你,不知躲進了哪個烏龜殼裡。前些時聽說皇上新賜封的國師名叫白玉蟾,我就知道是你這小子。興建玉隆宮招募工匠,我就混在裡頭,留了下來。沒想到連毒藥都毒不死你小子。”他雖然說得咬牙切齒,但語氣溫和,聽上去著實怪異。
說了半天這人便是安島主。白玉蟾想那也怪不得他要來找自己報仇。只是安島主滿臉的傷疤,這人怎麼皮光肉滑的?莫不是臉上戴了面具?
白玉蟾伸手在他臉上搓了一搓,搓起一層浮皮。白玉蟾刷地揭開,底下果然是安島主那張傷痕密佈的臉。過了這麼多年,白玉蟾已長成大人了,這張臉絲毫沒變。
白玉蟾說道:“呸,你也太小瞧我白玉蟾了。你還當我是那個差點被你賣作奴隸的小水手?你這點小小的毒能毒得死我白玉蟾?我告訴你,我捧起茶碗來一聞就知道是什麼毒了。是羊踟躕是不是?這毒本來沒有氣味,但是放在茶裡,給茶葉裡的茶鹼一逼,就出來一股蘭花味。這茶是皇上御賜的雀舌水芽,平日裡是用蠟封存的,怎麼也不會串味,又哪兒來的蘭花香味呢?你這毒不是放在水裡就是放在壺裡,所有我煮水的時候也沒聞到有什麼味道,只是這茶葉一放進去就有蘭花香味了。你想不到吧?再說這茶本是解毒的良藥,當日神農嘗百草,一日而中百毒,以茶樹葉解之。你不學無術,那也難怪。你明知我這壺裡的水是要煮茶的,還放在這裡面,可見你對毒藥的毒性所知有限。你的毒不死人,只好怪你自己。”
安島主嘆道:“時也命也。我崔相安一生命運多舛,時運不濟,難道真是上天註定的?”
白玉蟾一聽大驚,顫聲問道:“你原名叫崔相安?以前做過兩廣轉運使?”
崔相安得意地道:“當然。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是受皇上封賞的?想當年我也是皇上欽點的進士,官居五品。不比你小子差。怪只怪葛家的小子,放火燒了房子,燒壞了我的臉。天幸我逃得性命。等養好傷,才知道人家都當我燒死了,吏部也取消了我的官職。我想做不成官就不做了,我這樣一張臉也沒臉去做官。官做不成就做強盜。我放了官牢裡的死囚,他們自然死心塌地跟著我。做海盜剛剛有點起色,你小子又橫刺裡殺出來,毀了我的大好基業。嗨,老天對我如此不公,卻讓你這種毛頭小子飛黃騰達,真是沒眼啊!”
他自怨自艾,唉聲嘆氣,忘了身處何地,竟對著白玉蟾一吐心中苦悶。這都是白玉蟾的點穴功厲害,讓他以為是躺在澡堂子的熱水池裡,和身邊的人正聊著天。
白玉蟾哈哈大笑,道:“老天爺真是有眼。哈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自己送上門來,可怪不得旁人。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崔相安崔大人,你可認得我是誰?”
崔相安橫他一眼,依舊懶懶地道:“你不就是白玉蟾嗎?你當我喝醉酒老眼昏花了?”
白玉蟾瞪著他道:“不錯,我現在是叫白玉蟾,但我以前名叫葛如晦,葛有嶺是我的父親。你剛說的放火燒壞你臉的葛家小子就是我!你逼死我父親,害得我丟了功名,害得我改名換姓,害得我差點葬身大海。你還冤?你這是惡有惡報,時辰已到!”
崔相安驚呆了,臉上懶洋洋的神情一掃而空,懷疑,驚奇,憤怒,恐懼,諸般情緒齊聚心頭,一張疤痕糾結的臉因而扭屈變形,顯得愈加醜陋,讓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