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海湖城擄人以來,受過無數挫折失意,一干人等盡死,自己與衛靖臨護拼重傷。雲鳳弦金沙國逃脫,顧成等人盡被衛靖臨和古奕霖所殺。他只得孤身一人,帶傷奔波,卻還堅持不退,於困境中出奇招,利用炎烈國人把雲鳳弦逼到絕境。
連番爭戰,繼續奔波,他傷上加傷,猶自強行追蹤燕將天一行人,易容改裝,船間一擊,與雲鳳弦幾番鬥智,幾番受挫。再艱苦、再孤獨、再無助,他也不曾放棄,總是用從容自若,輕淡隨意的態度強壓下一身的內傷外傷,卻被蘇碧凝傳的一句話,激得他心緒浮動,真氣激盪,強行壓下的傷勢,一起猛然爆發起來。這一生自視甚高,目下無塵,卻也在倏然間驚覺,原來殫精竭慮,勞心勞力,幾番生死赴險,犧牲了那麼多,竟不過是那個無能又無智的上位者,某次心血來潮的消遣。
他低頭,在無人可以看到的黑暗處,冷冷地微笑。初遇雲鳳弦的時候,是風靈京城香雲樓上,冷眼看她馬車招招搖搖,呼喝說笑而去。
再見雲鳳弦,與影湖中,他費盡心思,舞出絕世劍舞,巧做撥弄,鬧出傾情誤會,為的只是想要她驚豔,想要她妒忌。
再會於畫船之上,那笑鬧人生的女子,已是傷心沉醉。那一聲不平之嘆,“她是個人啊!”那夢魂中,悵然地呼喚:“奕霖”縱冷心如他,也在不經意間,悄悄柔了一縷心緒。那之後雲居的相處,短暫得屈指可數。陪他們一起歡笑,為他們日扶瑤琴夜歌舞,這其間有幾分做戲、幾分真情,他懶得分辨。
山海湖城變亂的前一夜,雲鳳弦終於揭穿了他,為的,竟只是不想讓他也涉入這一場變亂、這番劫難。這樣的天真,這樣的愚蠢,他笑之諷之,卻在脫身而去之後,按兵不動,絲毫也沒有趁亂取利之意,然後,水柔皇帝的詔令傳到了。他還記得自己冷靜地看完密令,從容地召集屬下,周密而細緻地謀劃,沒有絲毫猶豫,絕無半點遲疑。
像他這樣的人,從來都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他看著雲鳳弦在知道古奕霖斷腸之後,眼神黯淡下去。然後即刻強作歡笑的繼續說笑,他也便不加點破地談笑周旋。他們都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卻又清楚地知道,曾經在雲居說笑無忌,縱然彼此防範,卻依舊一同歡笑的歲月,再也不會回來了。
明月關中,他親手燒燬糧倉,斷絕了明月關將士最大的支援。致使連場血戰,無數風靈將士血染疆場。那人顫抖卻固執地立在高高的城牆上,暈血而懼高的少女,在血泊中的最高處。堅持著守護她那依舊天真的執著。只是,用堆山填海的死亡和鮮血所劃下的鴻溝,從此將再也不能逾越,再也無發彌合。
大船中的再次交鋒,他出手無情,她暗藏毒針,到最後,她語出至誠,勸他保重自身。他一笑而去,卻又留下暫時解藥。
只是雙方都心知肚明,看似彼此顧念舊情,互放一馬的舉動,不過都是無可奈何之下,彼此下臺階的方法。便是那柔情、那寬容,也不過是攻心之策,彼此留下一個虛偽舊情的假象罷了。
恩斷義絕,仇深似海。
他令她淪落至此,他也為她受盡苦難。他使她倍受折磨,他也因她傷痕遍體。
一切,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水忘憂卻不明白,自己為何在得知雲鳳弦的真實性別之後,仍然替她隱瞞至今,就連水柔國的太后,他都不曾說起這個真相。若是這個真相暴露在人世間,那雲鳳弦可還有生還的機會水忘憂只知道,他對雲鳳弦已經下不了毒手,他可以逼她,可以對她下毒,卻不能把這個驚天秘密說出口。
或者,在那個看似輕淺的親吻中,他水忘憂已經不能對雲鳳弦做出如此毒辣的事情。如今,水柔國的皇帝,卻讓人告訴他,一切的一切只是出於他的私念,並沒有什麼讓水柔國上下值得研究的深意,他除了冷笑,也只能冷笑強國易求,強主難尋
“你是不是每隔兩日就要入宮,為雲鳳弦獻舞?”
水碧凝一怔,方道:“是。不過,炎烈國的皇宮高手遍佈,防衛森嚴,我雖時常入宮,但除了規定的略線,輕易也不能亂走一步,實在沒有任何可以把人擄出來的機會。”
“後天,我代你入宮。”水忘憂語氣輕鬆平淡,仿似閒話家常一般。
蘇碧凝卻是心間一凜:“水公子,皇上已經傳令”
“你放心,我不會令你為難,我只是去見見她而已,並無違背皇上的旨意的意思。既然皇上關心體貼,讓我放下一切,回國養傷,我自是要回去的。”水忘憂的唇角微微上揚起一個幾不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