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帶著哭腔,望過去的時候鳳肆雙眼中竟已落下淚來。
但他還是轉過身去。
哭鬧不休的鳳肆被帶了下去,雲散孤身一人站在大殿裡,看著金鑾殿上的龍椅,神色間透出幾分寂寥來。
他以一己之力守著鳳闕江山已有十年,戰場以命相搏,只求護的這年幼的君主現世安穩,卻沒想到,還是徒勞。
這一世為帝王芻狗,太累。也許只有等他死的那個時候,才會安穩吧。
半月匆匆而過。
“將軍!”一士兵跪在雲散腳下。
雲散正翻閱著案上的兵書,他已經很久沒睡了,神色都有些怏怏的,“皇上又怎麼了?”
自從他將鳳肆關到待君閣,鳳肆除了哭鬧便是摔東西,這幾日又聽說顆米未進,實在讓他心憂。
“皇上他要見將軍。”士兵如實稟報。
“見我?”雲散按了按眉心。
士兵道,“皇上說他想通了,實在不該為一個外人與將軍爭執。”
雲散終於放下了心裡的一塊石頭,“想通了便好,差人送些膳食給皇上。”
“將軍,都已經送去了,可是”士兵怯怯的抬頭看了雲散一眼,“皇上說,要見著將軍才肯用膳。”
雲散皺了皺眉,合上書站了起來。
士兵在前面帶著路,只一會兩人就來到待君閣,雲散揮退那人,自己走了進去。
長桌上擺滿了精美的膳食,鳳肆坐在長桌的最頂端。
“皇上。”雲散跪拜行禮。
鳳肆像是極歡欣似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走到雲散面前,親自伸手來扶他,“雲散。”
“皇上。”雲散收回手。
“我想通了,江山社稷為重。”鳳肆似乎沒有覺出雲散的疏遠一般,拉著他的袖子坐到了桌前,親自為他布了碗筷,“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我又這麼不懂事”說著他抿嘴一笑,有幾分少年人特有的羞靦。
“微臣惶恐!”雲散說著又要跪下來。
“誒!”鳳肆扶住他,“你我之間,講這些虛禮作甚?”
鳳肆將玉白的盤碟放在雲散面前,自己拿起一雙象牙箸,夾了一塊金黃的魚塊放到雲散碟子中,“你嚐嚐,我曾經在宮中最喜歡吃這道‘金鱗戲鯉’了。”
雲散垂眼一笑,拿起筷子夾起鳳肆放在自己盤碟中的魚塊,放進嘴中細細咀嚼著。
鳳肆眉眼彎彎的望著他,“雲散,好吃嗎?”
那味道甘甜的帶種苦澀。
雲散點點頭,“好吃。”
鳳肆笑的愈發歡暢,又舀起一勺肉羹遞到雲散嘴邊,“那你再嚐嚐這個。”
雲散心知這樣是失禮的,卻不忍拒絕,張口將肉羹含進嘴中。
“好吃嗎,雲散?”鳳肆偏頭望著他。
雲散笑著回應,“好吃。”
鳳肆收了筷子,走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彎下腰不知拿了些什麼,又向著雲散走了過來。
雲散望了他一眼,只覺得鳳肆從未對他笑的這般好看過。
鳳肆貼在他的耳邊,輕輕的叫了一聲,“雲散。”
那一聲叫的人燻醉。
雲散冷硬的面色溫柔下來。
“這些年,我這般不懂事,照料我,你也很累了吧?”鳳肆的聲音帶著一絲絲的悲傷。
雲散剛想站起身來回答,面前卻突然一陣眩暈。
緊跟著,心尖上一陣銳利的痛楚傳來。
鳳肆還貼在他的耳邊笑,“雲散,你也累了,所以你就歇息歇息吧。”
雲散低下頭,就看到一截銀亮的匕首自自己的胸口透了出來。
“鳳肆已經和鳳闕一起死去了,在城破的那一天,鳳肆就跳城殉了國。”鳳肆手上一用力,塗著毒藥的匕首沒了柄,“雲散雲散,你知道嗎,鳳闕的鳳肆已經死了。”
毒藥迅速滲透血肉麻痺了整個身體。
雲散只來得及叫了一聲“皇上”就整個栽倒下去。
鳳肆已經收手了,他的指尖還在往下滴著血,那是雲散的血。
“鳳闕怎樣,我已經不在乎了。”鳳肆還在笑著,那笑容卻帶上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黑暗,“我只想把他救出來,然後他是蘇鈺,我是鳳肆,他不是離蒼的將軍,我不是鳳闕的皇帝,他待我好,我就待他好。”
雲散整個人已經滑坐到了地上,他仰頭看著自己年幼的君主,嘴唇發著抖。
鳳肆的笑還是那麼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