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觸到娃娃的手匆忙的收回,整個人蹬蹬的後退了好幾步。
打著黑傘的男人彎下腰將地上溼透的娃娃撿了起來;白皙的手指在這種肅殺的黑色中顯得異樣刺眼。
惴惴不安的視線;光光的黑眸看著男人的動作;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畏懼的跑開。
被擦拭盡汙穢的娃娃轉手遞了過來。
小孩仰著臉;怯怯的伸出手抓住,然後緊緊的抱進懷裡,生怕被搶走一般。
撐著黑傘的男人舉步往更深處的黑暗中走去,淅淅瀝瀝的雨聲彷彿永遠也不會停歇
沉鬱的黑色。
坐在學校臺階上的男孩抱著被撕破的書包,神色間都有些怔怔的。
耳邊傳來教室裡的朗朗讀書聲,所有人的喜愛和目光都不屬於他。
手上的書包抱緊,委屈的埋首在雙腿間,眼眶裡打轉的淚珠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樓梯上傳來皮鞋踩在臺階上的嗒嗒聲響,止息在他的面前。
小孩仰起頭來,泛紅的眼看著面前這個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
男人的手上牽著一個和他同齡的小孩,那個小孩俯視著他,“愛哭鬼!”
“我沒哭!”
溫熱的眼淚在此刻流了下來,回應他的是對方嘲笑的眼神。
男人一句話都沒有說,抬腳往樓上走去,隨手丟下的一包紙巾卻落在了臺階上
陰暗的小巷裡。
吵嚷聲和廝打聲傳來。在雨點般的拳頭中漸漸縮起來的人緊咬著滿口的血腥氣。
沒有任何人出來阻止這一切,等到一身是傷的人捂著流血不止的胳膊走出暗巷的時候,正看到在馬路對面攀談的一對男女。
男人依舊是一身黑衣,少女卻是一身素白的衣裙。
感受到落在身上目光的男人抬起頭來,只來得及看到垂頭撿起書包離開的背影。
絲毫沒有察覺到面前男人的分心,少女笑的宛如春花初綻,“我叫李晚晚,你叫我晚晚就好了。”
脫離了原有劇情的少女在流氓的圍追堵截中撕碎了衣衫,單手拎著書包的少年只是遠遠的站在暗巷的另一端,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就抬腳離開了。
沒有開頭的故事就這麼進入了終局。
在第四次相遇的時候,長髮已遮掩眼的少年走上前來,“我叫周梟,你叫什麼?”
沒有回應。
依舊一身黑衣的男人只是靜靜的看了他半響,轉頭就離開了。
因為酗酒死去的父親只留下了一堆欠下的債務,周梟不得已輟學賣掉房子償債,和街頭上的流氓混在一起。
周梟打架是出了名的,後來有一次打架中被人砍傷了腿,那些跟著他混的狐朋狗友一夕散盡,真正是落魄到了絕境。
腿上的傷口都已經潰爛了,整個人只能趴在石階上,仰著頭看滿天被烏雲遮住的天空。
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麼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吵嚷不休的少年從一輛車裡衝了出來,雪白的球鞋踩著周梟身旁的石階,轉眼就看不見了人影。
而有一個人卻走到了周梟身邊,慢慢坐了下來。
周梟覺得這個男人肯定已經不認識他了。
“怎麼每次見到你,你都是這麼落魄?”
眼睛在一瞬間睜大。
冷峻的男人摘下眼前的眼鏡,平日裡冷漠的眉眼都因為疲倦而變得柔和下來。
“上次你問我叫什麼。”男人轉身看他,“我叫蘇鈺。”
躺在石階上的周梟有些發怔。
蘇鈺給了周梟一個體面的工作,並且還預支了薪水讓周梟的腿得以有最好的治療。
一切進行到這裡就該是到了最好的結局了,時間卻還是不斷的在往前推進。
鏡子裡的周梟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
——不夠啊。
一直扮演的就是受到饋贈的一方,遠遠的不夠啊。
周梟現在最想要的,是
公司裡的賬目被動了手腳,大量的流動資金被抽調出來。在警察逮捕他的時候,周梟只看了一眼蘇鈺。
“為什麼?”蘇鈺一臉複雜。
“因為我要很多很多的錢。”
按照涉及的額度,周梟已經到了可以判處死刑的地步,蘇鈺把他保了下來,最後只判處了幾年的有期徒刑。
在結果下來的那一天,被警察的手銬鎖在被告席上的周梟抬起頭看了蘇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