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流風伏在桌子上,臉背對著嶽行文,早在他開始彈琴時,那醉意朦朧的桃花眼便睜了開來,隨著他的琴音,神色微動,眼底的清明漸漸回來,神色不明的直直盯著不遠的處某一點。
突聽這歡快琴音,目光微閃,眼底的清明覆又漸漸隱去,變得朦朧起來,但在那朦朧的背後,卻躲藏著一抹絕世的孤寂和無可奈何。
良久,胡流風突然“啊呀”一聲跳將起來,伸出小手指,左右掏了掏耳朵,擺著風流倜儻模樣,一步三晃的走向嶽行文,嘴裡高聲調笑道:“有誰能告訴本公子,這位以琴寄情思的人可是嶽府的嶽大公子麼?”
嶽行文雙手一劃,一串音符流瀉而出,隨即將雙手輕覆在琴絃之上,琴音嘎然而止,屋內登時陷入一片寧靜之中。
嶽行文下了塌,整整衣衫,輕笑道:“正是本公子。你可是好些了?”
胡流風笑意微微一滯,不理會嶽行文的後一句問話,隨即又帶著三分幸災樂禍道:“活該某人受這相思之苦,好好的送她走做什麼?”
嶽行文淡淡一笑,不說話,手裡忙碌著,直到將茶沏好,拉了胡流風坐下,正色道:“她志不在此。”
胡流風喝了一口茶,盯著茶盞中浮浮沉沉的茶葉,神色不明的問道:“‘此’指的是什麼?”
嶽行文將頭轉向門外,目光透過房屋的天際線,投向更遠的遠處,疑視良久才道:“不在蘇府,也不在嶽府,抑或不在任何一個府第。沒有任何一道府牆能圈住她——直到她心甘情願走進去的那一天。”
胡流風輕笑一聲,桃花眼斜睨:“行文,今兒喝醉的可是我呢。”
嶽行文淡淡一笑:“你即是醉了便當我也醉了又何妨?”
胡流風附和一笑,扭頭看向門外,幽幽問道:“那她志在何處?”
嶽行文指了指遠處血色一般的天空:“天地之間。”接著又道:“流風,這次回來可有甚打算?”
胡流風微微一愣笑道:“無甚打算,閒逛,喝酒,賞美人!”
嶽行文望著他,眉頭輕皺,過了一會兒道:“年後我便要出仕。你當真無甚打算?”
胡流風微驚,起了身子,半晌嘆道:“軒宇要去軍中,你又要出仕,可是約好的?”
嶽行文微愣:“軒宇要去軍中,為何之前沒聽他提起過?”
胡流風走到窗前,看著外面,道:“今兒我才知道的。”說著長嘆一聲:“你們都走了,就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了!”
嶽行文拍拍他的肩膀輕笑道:“莫說得這般可憐。不若你我一同出仕如何?”
胡流風桃花眼一轉:“先說說你要去哪裡?”
嶽行文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輕笑道:“長豐縣!”
胡流風眉頭皺起:“去那裡做甚?又不是很好的地方,況還是個七品的縣令”猛然,他睜大了眼睛,問道:“可是蘇家那丫頭去了長豐縣?”
嶽行文點點頭:“她一人孤身在外,我不放心,少不得跟著去了。”
胡流風不滿的道:“你真真會打趣我,你是跟著那丫頭去,我跟著去做什麼?你還是一個人去罷。”
嶽行文盯著他:“她在,青陽定然也是要去的。”
胡流風微愣了一會兒,仍然搖搖頭:“我還是留在京裡喝我的酒,看我的美人罷。”
嶽行文嘆了一口氣,卻也什麼都沒說。胡流風神色不明的坐著,一直坐了很久,暮色漸濃,夜色從屋子四角慢慢的湧了出來。
兩人沉默的坐著,許久,胡流風站起身子:“你們二人許久沒有在一起飲酒了,今兒喝一杯如何?”
嶽行文點點頭:“可需叫了軒宇一起來?”
胡流搖搖頭:“今兒就我們兩人罷,軒宇的酒待與他送行時再喝也不遲。”
幾樣小菜,一罈醇酒,兩人對座而飲,除了喝酒,便是沉默,多年的朋友,有些事情他們不需要明說,一切都在不言中。
酒下去一大半兒,胡流風似是醉了,挑花眼朦朦朧朧,看向嶽行文:“行文,你說那丫頭她要的是什麼?”
嶽行文也似是醉了,淡然無波的臉上浮著幾絲紅暈,不知是被酒氣燻得,還是被燭火染上紅的。眼神中帶著幾絲迷離吟道:“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