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略微斜向身旁,瞟向南宮雪。
第三十五章(11)
南宮雪淡漠的轉過頭與他對視,冷冷的道:“你恨我,難道我就怕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真心想要的是什麼。你只會給他些一文不值的虛妄榮華,就敢自稱待他很好?一個夠格的朋友,會真正關懷著他,冷暖愛恨,無不體之如己。以他的悲歡,猶為自身喜怒,最起碼,絕不會將他的死因強加他人,更不會拿他當幌子,來做你野心膨脹的藉口!”
江冽塵目光忽明忽暗,一會兒顯出憂傷迷茫,一會兒又化為陰鶩。視線在墓碑與南宮雪之間來回遊移,想到她指責自己冷漠自私,每欲辯駁,卻都在半途潰於一線。心裡暗自發狠道:“你以為自己很瞭解他?笑話!要不是在他的墓前,你敢對我如此忤逆,我早已殺了你不下百十來次!”話雖如此,心下仍有幾分對南宮雪的贊同。一經覺察,立即以其餘心思強行壓制。彷彿站在大海中的一座孤島上,守護著腳底的僅存信念,儘管周圍浪濤洶湧,潮聲震天,兀自巋然不動。然而當有一天,這小塊土地也在逐漸瓦解,當真是天下之大,苦無容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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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翼與李亦傑經多日奔波,幾近跑遍天涯海角,終於抵達山岩盡頭,海天一線。站在一處巖洞前,一條幽暗的小徑直向下延伸。原翼忽然抬手攔住李亦傑,開口時似有幾分為難,道:“李兄,非是小弟強人所難,只是祖宗之訓不可違——”
李亦傑既是有求於人,自然事事依從,還沒等原翼愧疚之心稍褪,先從衣袋中取出一根布條,大度的一笑,道:“來此之前,我就答應過你,放心好了。你瞧,我這不是都準備妥當了?”說著便要將布條蒙上眼睛。原翼道:“慢著——”一見李亦傑眼神誠摯,連他這般向來灑脫之人,竟也有所顧及,難以出口。李亦傑也預感到此行定不會如此順利,但現在已到達入口處,再怎樣也不致趕他回去。主動道:“原公子,有什麼事,你就儘管同我說罷,不打緊的。又或是山莊中另有些不盡人情的規矩?無妨,我既已到此,客隨主便,你們怎麼說,我也怎麼做就是了。”
原翼心道:“你越是大度,倒更要令我覺得有愧於你。”嘆了口氣,道:“蒙上雙眼只是其中一條,家父還曾說過,如有外人進莊,無論在中原是何等高貴身份,此時也須一視同仁。所有生了嘴巴會說話之人,都不可信,除非他們發誓不洩露山莊秘密,當著他的面割去舌頭,才能活著離開。我不願你犧牲如此之大,更不願事後造成無法彌補的缺憾,因此我想,有一計或可中和,就是你一進去,便裝扮成一個天生不會說話的啞巴。家父可能會用種種辦法來試探你,只要咬緊牙挺過去,也就得以安全過關。至於說服我爹的事就交給我罷。我畢竟是他的兒子,比你更懂得投其所好的技巧。”
李亦傑道:“矇眼、發毒誓一類,我都可以接受,只是假扮啞巴決計不成。我還要同你一起哀求伯父,給他講講我與雪兒的故事,極力說得他動情。在一位等同是雪兒生存希望的人物面前,要我默言寡語,很抱歉,實在辦不到。況且我滿揣著心事,也扮不像啞巴。不知幾時便要露餡,到時反而連累了你,更顯得我求救之意不誠”原翼打斷道:“李兄,如無把握,我怎敢鹵莽直言?你想想看,以咱二人相比,誰的口才更勝一籌?”
李亦傑道:“原公子雄辯大才,自是我不及你。”原翼此時顧不得謙虛,脫口便道:“那就是了!假如連我都說不動家父,李兄的尊口開與不開,又有什麼分別?”
李亦傑面上一陣發紅,先前只想著強自出頭,倒忽略了這一茬兒,苦笑道:“那好罷。”一邊說著,將布條緩慢蒙上雙眼。繞了一圈又一圈,在腦後打結時,雙手交替,朝兩方狠狠一拉,也系得尤其緊。原翼看在眼裡,知道他是有意向自己證明,絕不偷看,說不清是何種滋味。家族中訂立那許多古怪規矩,防得住君子,也防不住小人,偏卻要李亦傑這樣的好朋友為之深受其害。只是他一介小輩,有心而無力,即使將來繼承家業,多少雙眼睛緊盯著,也不敢去碰祖宗家法。只感喉嚨沙啞,舌尖潤了潤唇,道:“李兄,待會兒到了裡頭,我叫你做什麼,你就一律照辦,萬萬不可亂說亂動。機關無眼,一經觸動,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李亦傑點了點頭,手掌試探地伸了伸,握住原翼掌心,一語雙關的道:“沒問題,我一切聽你吩咐便是。原公子,萬事拜託,做兄弟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交在你的手上了。”原翼憑空感到肩上多了份沉甸甸的重擔,能否卸下,還是未知之數。不敢貿然應承,又不敢提早拒絕,唯有默然苦笑。
李亦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