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既然發問,總不能避而不答。沒精打采的道:“說出來沒的教人恥笑。我與雪兒打算暫時不成親了,至於禮金,到時也會逐一退回。累得大家夥兒白跑一趟,我們也是十分過意不去。”順治與沈世韻同是一驚,只不過沈世韻是喜多於驚,微笑道:“婚姻大事非同兒戲,的確該好生考慮清楚。怎麼,李卿家,好高騖遠,嫌棄人家南宮姑娘了?就算他兩人獨處近月,也並不是非得發生什麼,你說是不?”李亦傑明知她是有意拐到這一條路上去,心中極是煩躁,道:“這不是誰嫌棄誰的簡單問題。而是我們兩個都需要時間冷靜。”順治道:“照理說來,勸架本應是勸合不勸散。但朕最近才覺著,夫婦生活過得久了,實在是種壓力,倒不及朋友間的親密更能維持得長些。不過李卿家,若是當真想朝這個牢籠裡跳,你就跳罷。”李亦傑聽得面上發燙。想必身旁的南宮雪情形更是尷尬,極力將話題扯開,道:“其實要論武功,也並非便無人能與七煞魔頭匹敵。皇上可有聽說過四大家族?依卑職看來,四位莊主的功夫都能與他在伯仲之間,只是他們是隱居起的世外高人,不肯輕易出山,只怕難以說動他們出手相助”順治道:“高人若是能輕易相請,那還有何價值?這個任務,朕就交給你了,不論你用何種方法,務必給我如期完成。”李亦傑對這任務能否“完成”尚是個未知數,更何談是“如期”完成?
日子週而復始,從此李亦傑日間仍去打探玄霜下落,一邊考慮著四大家族之事,如何開口,提這個“不情之請”,當初兩人可是有言在先,原莊主最大讓步,只能代他查出南宮雪下落,卻不能派兵增援,自己堂堂武林盟主,怎可在抱得美人歸後,便言而無信,出爾反爾?於是日日擱置下來,與南宮雪相見已是極少,便是碰了面,說不上幾句話,也將各奔東西。有時李亦傑暗自心涼,兩人間幾時落到這般形同陌路?但南宮雪卻不願給他一切挽回的機會,幾乎已是有意識的在躲避著他。而至於沈世韻這邊,陸黔一死,倒是給她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當天便與幾名妃嬪草擬了一份奏章,獻給皇帝,其中列有董鄂妃諸般罪狀,並附有親筆畫押。順治震怒之際,下令將董鄂妃處死,以正宮規,而事後又生悔意,本想收回詔書,董鄂妃卻已被人發現,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中,此案當時諸多猜疑,最後卻草草料理,只稱畏罪自殺。
一年的時間,便在爭鬥愈演愈烈中匆匆流過。此時已是順治七年九月,而今多股謀反勢力已然平定,唯餘七煞聖君江冽塵,已不滿於事事親歷親為,帶著他的徒弟,鐵蹄踏遍了大江南北。時常在各地招兵買馬,倒戈相向者不計其數,也在轉眼間重新拉起了一路教派來。一年只能令他更加兇狠,心思更加繁複,所到之處,屍橫遍地,血流成河,處處可見如此凋敗之景。若說他從前還不過是出手試探,那麼這一年,就是大規模的殘殺掃蕩,瘋狂復仇之舉。當今天下,儼然已成他囊中之物,令無數正道人士切齒扼腕,卻是誰也不敢搶先出頭,招惹這魔頭煞氣。
南宮雪並非不關心武林之事,只因有心無力,久而久之,也就漸漸淡去。但見她獨自一人,緩步走上了京城左近的望陽坡,手中持著幾束薑黃色小花,走到並排矗立的兩座墳塋,蹲了下來,將掩映的幾株雜草撥開。這一天並非清明,更不是兩人忌辰,但南宮雪卻沒來由的渴望到此。原翼走後,將一座偌大原府留了給她,她卻怎樣也住不慣,尤其是在空空曠曠的宅子裡,守著黑暗,獨自守到天明的寂寥,總有種天地間只餘孑然一身的滄桑悲涼。而皇宮自是住不下去的,紫禁城中,順治請她住的臥房極致奢華,但卻令她覺得,自己與這環境格格不入,永遠只是個局外人。探在窗前,見李亦傑早出晚歸,十天半月也不來探望她,宮中沒有其他朋友,連一個說知心話之人也無。最終毅然搬了出來,歇在城角的一間小茅屋中,這還是一位好心的老大娘憐她孤苦,特地給她免除了些雜費。白天便隨著幾位尋常婦人,在房中織布刺繡,再請人拿去市面上賣,換來幾個小錢補貼家用,日子過得極是清貧。好在她每頓吃得極少,也不大看重衣飾打扮,勉勉強強,還能撐得過去。有一日興起,在望陽坡給陸黔與暗夜殞立了兩座空墳,獨對著兩塊墓碑,聊表哀思。
將手中花束分為兩株,分別擺在兩人墳前,輕聲道:“我不喜歡那些大紅豔麗的花,太過俗氣,而且色彩越豔,風頭越盛,將來凋謝的也就越快。等它化為一片乾巴巴的枯葉,誰還會多看它一眼呢?話說回來,人又何嘗不是同樣?因此我寧可做一株渺不起眼的小花,旁人不會多來留心它,卻也都不會去傷害它。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寧靜、清新,而又悠遠,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