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著他,走過了大半個街道。途中偶有人好奇觀望,也都滿不在乎,時不時再鬼哭狼嚎的扯幾句“大哥小弟”之言,便又騙過了眾人,還能引得他們為這對苦命兄弟“掬一把辛酸淚”。
走街串巷,回到了城角那一家偏僻酒館。忍不住又自言自語的抱怨道:“真沒天理。倒像我真成了你的孝順小弟。還要把你背過來?”抬眼張望,見酒館中空空蕩蕩,有幾張桌面上放的飯菜還在冒出熱氣,而等待品嚐之人卻已不見了蹤影。再看地上堆得滿滿當當,均是身穿捕快服色的“屍體”,不知死活。玄霜心裡有幾分恐懼,壓下喉頭湧起的陣陣不適,四面叫道:“師父?師父你在這裡麼?”
背後忽然傳來個冷冷的聲音,道:“鬼叫什麼?沒見過將死之人?”還不等玄霜回頭,眼角先見一道黑影飛一般飄入客棧,在椅中落座。這不過是展露輕功的慣常形式,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但在那人使出,自先透出一股森寒的壓迫氣勢,彷彿他是天生尊崇無比,在場者便該給他俯首膜拜。
玄霜聞言大喜,道:“將死之人?你是說他們還沒死了?”江冽塵哼了一聲,道:“你的興致倒不錯。還一直揹著這半死不活的東西?也不嫌累?”
玄霜經他一提,才意識到背上還負著個累贅,皆因情緒太盛,竟連憑空多出的重量也未加留心。這時訕然一笑,仍掩不住暗中欣喜。扯著那人胳膊,一把將他甩了下去,笑道:“師父,您瞧我把他活捉來了。怎麼樣,這任務完成得還算出色罷?是否不負您關門弟子之名?”原是想聽幾句鼓勵,江冽塵卻不遂他所願,冷哼道:“點滴小成,便要沾沾自喜,將來有何出息?我一早說過,事在人為,沒什麼是你辦不到。”玄霜心道:“也包括殺你?”這句話在口邊轉得數轉,幾次衝動欲出,最終還是強自壓下。
江冽塵抬手環繞店中一指,道:“這些人只是昏過去了,還剩著最後一口氣,都交給你料理了。”玄霜聽得懂他所說“料理”便是“殺光”之意,心道:“原來你暫時留著他們性命,並非是突發善心,無非想將這一樁滔天罪孽推到我身上。”看到那些捕快一個個東倒西歪,心裡油然生出一股同情。或許他們也是有妻有子,家中嬌妻做好了一桌熱騰騰的飯菜,伴著一盞昏黃孤燈,寂靜相候。兒子等待著父親,盼著坐在他的膝頭,聽他講日間抓捕兇犯的傳奇故事。即使過程再艱險,最終也必能平安無恙,皆大歡喜,因為父親便是家中的頂樑柱,是孤妻幼子心目中的大英雄。而今天殺了這些人,不知更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白髮人送黑髮人,好生悽慘。他善心未泯,想來實在不忍,嘗試著代為求情道:“你就定要殺了他們?”
江冽塵道:“廢話,誰叫他們膽敢冒犯我?死有餘辜!”玄霜道:“他們吃的是公家飯,所行所為,哪由自主?都是上頭的命令啊,總也抓不住你這朝廷要犯,你兀自逍遙快活,他們那邊是掉腦袋的大罪。說不定,人家本來是對你十分敬重的”江冽塵道:“囉嗦什麼?這幾個雜碎與你非親非故,你犯得著為了他們來求我?”
玄霜嘆息一聲,想到這魔頭殺人如麻,企圖求他純屬痴人說夢。想著個‘對牛彈琴’之說,自娛自樂片刻,再轉頭望望那一群橫七豎八的捕快,強忍住心中憐憫,寬慰自己道:“就算沒有我,他們撞在七煞魔頭手裡,同樣也是要死。但我現在如能順他之意,將來就可如願殺他,為所有枉死之人報仇。殺百救萬,這筆買賣值得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減少些你們死前的痛苦”雙拳握緊,臉色板得僵硬,猶如將要上刑場赴死的將士。剛向前邁出幾步,江冽塵忽道:“慢著!你見識過本座的手段沒有?嗯?”話裡還頗有些自矜之意。玄霜立時全身發冷,眼前浮現出停在福親王府那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機伶伶打了個寒戰,顫聲道:“沒沒有”
說完當即後悔,果然江冽塵道:“很好,那就給你瞧瞧!去抬一具屍體上來。”玄霜恨不得割了自己舌頭,看來“言多必失”果是至理,可恨偏就改不掉這多嘴的毛病。磨蹭著走到人堆中,挑了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壯漢,扛到桌上攤平。頂著一張苦瓜臉別過頭,不願見這人間慘象。江冽塵冷笑道:“有什麼好怕?”在那人臉上扇了幾巴掌,那人迷迷糊糊清醒過來,尚不知身在何處,臉上便是陣陣發痛,脫口喝道:“操他孃的哪個混蛋?敢打擾老子睡覺?”
江冽塵冷哼一聲,道:“憑他這句話,死一萬次也夠了。”前臂疾探,指甲迅速伸長,“撲”的一聲捅入那人胸膛。五指有如利刃,穿透鎧甲通暢無阻。稍一轉動,胸前就由五個血窟窿化為一個血洞。玄霜雖是恐懼異常,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