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位。可憐你與他天各一方,還在以性命作賭,掏心挖肺地給平莊主辦事。執行這樁任務,一時半會是回不去的。他將你晾在外頭這許久,莊中有什麼事,是他掌控不得?不要到得頭來,卻是你一廂情願,成了‘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倒黴蛋!那李亦傑根本就對不住你!雖說是平小姐招親為先,但若不是他自行湊上前,要做上門女婿,不惜拋棄結髮妻子——我雖不知他貪圖的是什麼,卻也知道,落到這步田地,全是他自作自受!天降橫財,往往是不能撿的。命是他自己的,該怎麼活、是否幸福,由他自行掌控!用不著你為他負責,代他犧牲!你們這些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到了愛情面前,怎地就如此盲目!明知對方愛的不是自己,即使努力一輩子,也未必能換得他多看一眼,卻仍是心甘情願,給他的前路,更添一把墊腳的灰土?”
南宮雪知道他所指的是程嘉璇,對她一片痴心付出始終含嗔帶怨,深自不解,最後更是因此,自稱“看破紅塵”,對愛情失去了信心。恨屋及烏,連帶著有相似舉動的自己,也一併牽累上了。但她卻不願聽人駁斥李亦傑,似乎腦中總有股不由自主地意識,要為他辯解幾句,讓他在人前的形象,永遠鍍滿金漆,光彩耀人。急急地道:“不,師兄跟七煞魔頭不一樣,他他是待我好的,也是真正值得我付出的男人”見玄霜面色不快,不願再揭他傷疤,轉了話題問道:“那麼——你師父,對我的身份,究竟是否知情?”
玄霜不耐道:“我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怎會知道?誰也搞不懂,他究竟在打算些什麼!但對你心存懷疑,卻是必然無疑的。我跟了他一年多,從未見過他對哪位下屬,有過如此關注!除我之外,甚至對左護法,也是每到有任務時,才簡略吩咐幾句。他對你的過分留心,你千萬不要自得,或許正是為了徹底查清你的身份!”
他聲音越說越響,尤其是在萬籟俱寂的靜夜中,聽來更是清晰。南宮雪忙豎起一根手指,封在唇前,做了個“噓”聲手勢。隨後輕輕拉起玄霜的手,懇求道:“如果你當真為了我好,就請你允許我,依從自己的真正心願行事!哪怕日後撞得頭破血流,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心甘情願!即使最後的結果,是師兄拋棄了我,甚至,大不了就是個死,我都不會怪你。”玄霜在她這一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下,連一句話都再說不出來。就算自己再如何認為李亦傑不值得她如此付出,但只要是她認定的路,自己也沒有資格阻止。最終惟有放棄規勸,恨聲道:“我寧願我是一概不知的好些!你給我記住,你的身份,遲早是要穿幫!你騙不過我師父,天底下沒有人能在他面前做戲!那一天遲早要來,你不要以為,是我出賣了你。我還不屑於做如此骯髒無恥之事!你,好自為之!”說著氣呼呼的別過頭,自她身側大步跨過,頭也不回的走了。
南宮雪望著他背影,默然出神。她本來有許多話要同他講,問他何以遁入魔道,她不信他當真心智全失,期間是否另有所圖?今後又有何種打算?在七煞聖君眼皮子底下弄花樣,是最危險,也是絕無可能成功之事。那是他懂得的道理,難道轉及自身,就會犯了迷糊?還是他太過自以為是?按說玄霜與南宮雪都是江湖經驗頗深之人,本應有所察覺。但一來各自情緒激動,二來心裡深藏恐懼。兩人一番交談,都未曾留意到,不遠處的矮樹叢後,幾根橫枝被人撥開,露出一雙眼睛。將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咧出個陰森弧度。
南宮雪不知自己與玄霜算不算不歡而散,但至少給了她心情極大震撼。帶著這樣的情緒,讓她回房睡覺,那是怎麼也睡不著的。與其獨自躺在床上,瞪眼等著天明,倒不如在這小院中逛逛。她對四周地形全然不熟,僅是閒庭信步,由雙腳帶她到任何所在。哪怕是直闖到七煞魔頭面前,她也不怕。這自是一份毫無保留的信任了,卻不知她對身邊之人,幾時方能達到此等境地?
最後停留之處,雜草齊整的向兩旁分開,面前矗立著一座高貴的宮殿。屋簷微微翹起,所用的均是上乘木材。定然有人曾費過極大一番心思,才建造而成。也不由南宮雪不奇,這宮殿莊嚴奢華,除教主房外,便是玄霜居所,也未到如此精工。那房裡住的,卻不知又是怎樣一位避居世外的高人?能得江冽塵也是如此敬重,這才當真不易。
月光清清亮亮的灑落下來,映照得幾排琉璃瓦頂都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澤。若是到房頂觀看,便能見瓦片晶瑩玉潤,每一片都是值得珍藏的玉石,滑不留足。猶如鬼使神差一般,南宮雪竟對固有禮教全然不顧,抬步走了進去。著實難以置信,究竟是何人住處,值得花下如此大手筆?
兩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