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定要回到皇宮來的,江冽塵也曾說過,等他功成名就之時,就準他回宮,來拿回本應屬於自己的一切。但如今感到的種種不適應,卻又是從何說起?一年,何以能夠抹煞五年?沿途所見的太監侍衛依然對他畢恭畢敬,但聽他們禮稱“凌貝勒吉祥”,反倒不及在血煞教中,聽下屬奉承“副教主千歲”時,來得舒心。
隨著眾人引領,緩緩踏入乾清宮。目光僵硬的向四周打量,這宮殿並未有多少變化,似乎豪華之氣更勝以往。人處其中,只懂得漫無邊際的奢華享受,是否還真能勤於理政?怪不得明朝皇帝住在這華貴的紫禁城中,最終個個玩物喪志。然而皇阿瑪總該較他們來得明智些?為何卻不懂引以為戒?輕嘆口氣,道:“既然來了,怎不對我說話?難道咱們父子之間,當真已到了無話可說的境地?那還真是可悲啊?”
順治果然不知何時,已站在了他身後。玄霜望著裝飾豪華的宮殿發呆,他則望著兒子變得陌生的背影發呆。聽到他開口說話,初時只當自語,隨後一想,話中之意除了自己,還能是向誰說?乾咳一聲,道:“你知道朕已來了?”
玄霜冷哼道:“這一年,您以為我的功夫都是白練的?內功造詣到得深處,儘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絕無人能近我身側三尺之內!要是換做旁人,我早該出手攻擊,定要叫他血濺當場。怎麼,你不叫侍衛通報,是不願讓他們看到傳說中父子重逢,抱頭痛哭的場面?那我儘可給你保證,他們什麼都不會看到。”順治嘆一口氣,向一旁站立護駕的幾個侍衛揮了揮手,輕聲說了句:“你們都下去罷。”
一名侍衛低聲叫道:“皇上!”嘴巴湊到他耳邊,想說些什麼。玄霜哼了一聲,道:“怎麼,你想警告皇上,不可輕敵大意。我不單是凌貝勒,還是血魔少爺凌霜燼,魔教的副教主,今天回來,不僅僅是作為我皇阿瑪的兒子,還可以充當一個刺客,隨時準備對他不利,是不是想說這些?”
那侍衛怒目瞪著玄霜,道:“皇上待你不薄,你若是有任何險惡居心,連上天也饒不得你!”玄霜視線更轉嚴厲,道:“你的眼神,不是奴才看主子所該有的。留心你的眼睛,這一次也就罷了,下一次再有違犯,就算饒你不死,我也定要廢了你那對招子。你如此緊張,想必是清楚我的作風,也該明白,我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冷笑了兩聲,又道:“哈,血魔少爺凌霜燼我那個副教主的身份,早在我拋下日月雙輪,隨著你們回來的時候,就已給我親手扼殺了,你以為,我還能回得去麼?還有什麼不放心?卻不知我是威脅到了你什麼,難道你一個小小侍衛,也想當太子不成?實在不行,要不要尋根繩子,將我捆起來啊?”
順治嘆道:“罷了,你們都下去,朕不過是同自己的兒子說幾句話,無須如此大驚小怪。”一群侍衛兀自猶豫,最終在一人先一步帶領下,還是戰戰兢兢退了出去。關上宮門,仍能看到門扉上片片黑影,顯然眾人並未走遠,便在門外恭候待命。玄霜走到一旁龍椅上坐下,雙手抱肩,二郎腿高高翹起,冷笑道:“哦,看來都對你忠心得很啊?做皇帝到這份兒上,也該知足了。怎麼,你要是不放心,儘可再喚他們進來,反正我也從沒打算同你說什麼私家話,沒什麼介意給人聽的。”
他私坐龍椅,本應是大不敬之罪,順治卻也未曾追究,仿如自語一般,輕聲道:“旁人都說我偏心你,如今朕自己也覺得不假。要是換做其他阿哥,這私自離宮,勾結亂黨的大罪,又豈能給他輕易逃得過去?更遑論是在外逍遙了一年半載?”
玄霜哼了一聲,介面道:“更何況,現今我不僅是勾結亂黨,還做了亂黨頭子。不過也要怪皇阿瑪對‘亂黨’定義不明,正所謂不知者不罪。”順治一怔,沒料到他還能甩出這一句話來,問道:“怎麼定義不明?”
玄霜道:“只因兒臣不知,究竟何謂亂黨啊?是同大清為敵,結黨作亂之人?那我請問,七年前攻克邊關,剿滅闖王舊部,此間種種,到底是誰的功勞?恐怕是翻臉不認人的典範罷?若說濫殺無辜,即為亂黨,那麼咱們大軍初入關時,聽說也沒少殺過幾個‘南蠻賤民’哪?怎麼咱們殺人就不算亂殺?難道就因為發話的是當權者?既如此,明知魔教勢如破竹,焉知有朝一日,便不會成為逾越大清的掌權人?到時都學著您當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咱們可就將任由宰割,到時人家倒要趾高氣揚的說上一句‘這是先帝爺做的好榜樣,我們也不過是依樣畫葫蘆罷了’。”
順治默然良久,方道:“當年之事,朕聽信韻貴妃一言而決,確有不是。但此去經年,魔教一言一行,無愧於‘亂黨’之稱,朕不會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