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子,此時仍不加謙恭,緩慢將染血的長劍插回鞘中,冷冷的道:“比武就是比武,雙方一動手就賭上了性命,沒有什麼區分容讓的切磋與否。怕死之人,不必涉足江湖。”兩句話說得眾人極是尷尬,華山前掌門面上謙恭,心下也自欣喜不已。
正是那一次,楚安琳心頭第一次留下了孟安英的影子,那就像一顆火種,逐漸生根發芽。她逐漸對其餘師兄弟的笑鬧沒了興趣,而與孟安英在一起,便是兩人沉默不語,靜靜對坐,似乎也是一種幸福。於是她每得空閒,就要挎起個小籃子,準備幾樣飯食,悄悄溜去送給孟安英。孟安英一向獨來獨往,突然有人打攪了他的生活,本來極是不耐。但楚安琳不急不惱,始終陪在他身邊,就像一隻乖巧的小兔子,就近尋了塊石頭坐下,微笑著看他練劍。在他好不容易收劍回房時,又取出塊帶有淡淡薰香的手帕,給他拭盡額頭汗水。久而久之,孟安英也習慣了身邊有一個小姑娘的存在。甚至心情好時,還會同她一起吃一頓飯。自那一次,前掌門對默不起眼的孟安英多了些關注,常抽出時間,獨自點撥他,又派他與楚安琳同去料理些任務。楚安琳自幼天資聰穎,對武學諸般技巧、心法都是瞭如指掌,講論起來,頭頭是道,又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因體質嬌弱,無法真正修行威力強大的功夫。當初她爹爹送她上山習武,本也正是抱著強身健體之願。兩人中楚安琳偏文,孟安英偏武,做得搭檔,恰好取長補短,配合極是默契。時日一久,眾弟子都逐漸認同了華山上一朵鮮花給孟安英採去之事。因孟安英早已今非昔比,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也立時由拖後腿的小弟,一轉而成為大師兄。孟安英與楚安琳不是沒有過如夢佳期,華山又恰好是景色絕佳之地。兩人在練功之餘,便攜手同遊。華山上下,每一個角落都踏上了他們的足跡。
李亦傑與南宮雪在旁聽著,都覺感同身受。所別隻是那兩人是貨真價實的一對,而當時李亦傑尚未理清自己的感情。在此說來,似乎當年的李亦傑,倒比孟安英更遲鈍幾分。南宮雪望望師兄,又望望師父,默默做著比較,兩人同是一樣的好武成痴,又是同樣的勤奮苦練,真可說是大同小異,親如父子。怪不得孟安英向來最看重李亦傑,將他視為來日繼任掌門的頭號大弟子。對他二人有可能萌發的戀情,也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未加以阻止,只怕是從他倆身上,看到了自己與安琳過往的甜蜜時光。南宮雪見孟安英眼神飄忽,意識遊離,似已完全沉入當年舊夢。明知這故事再進展下去,註定是一個悲劇,但心裡卻有了種一廂情願之念,既盼著那一天晚些提及,又盼望事況有變,能讓這一對小情人最終走到一起。
“每一件事在發生之前,都有它隱藏的註定,卻連半分預兆,也不會事前給你察覺。否則,世上就可避免多少傷悲。”那時正值金兵蠢蠢欲動,大明軍節節敗退,終於華山派也無法置身事外,掌門人派出一眾弟子前往東北一帶,抗擊來犯軍隊。又派出小股弟子,越過山海關,直入內地,突襲女真部落,搗了對方老巢,“給他們來一招後院起火,攻個措手不及。多年以後,回想起這句話,才覺得是個笑話。不但沒在敵人的後院放起火,反而燒著了自家的後院。”當時孟安英與楚安琳同在軍中。起初情勢大好,誘出了一股軍隊出外,在荒山中展開合圍,打得他們節節敗退,潰不成軍,狼狽萬分的撤離。孟安英主張一股作氣,追入樹林,將他們趕盡殺絕。眾弟子都值年少氣盛,齊聲叫好。密林間岔道甚多,眾人便劃分幾路,分頭行事。然而走到半途,楚安琳忽然一腳踏空,在一處陡崖邊跌了下去。孟安英未能拉住她手,慌忙垂下根枝條,千辛萬苦才到達崖底,繞行一週,仍未能找到她蹤影。此時實是心灰意冷,滿是即將失去她的恐懼,以及日後獨自一人,該如何面對這慘淡人生的迷茫。
楚安琳墜崖未死。她跌下時,崖壁上盤根錯節,倒有不少橫伸的樹枝,以及突起的石塊。多番阻擋,使她遠遠偏離了滑落之地。恰好那裡茅草甚多,並未有多大損害,只摔傷了一條腿,艱難行走,只想尋個清靜之地包紮。最後好不容易找到個山洞,大喜過望,想也沒想就跨了進去。“這一步,雖只寸許之遙,卻跨出了天涯海角。從此,註定了我二人生離死別,一世悲悽。”
第三十七章(36)
楚安琳拖著傷腿,一瘸一拐的進了洞,點燃火把,忽然一眼就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就如死了一般。楚安琳嚇了一跳,幾乎想立即轉身逃走,但她天性善良,即使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她也不會坐視不理。終於還是良心佔了上風,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