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他有多久沒有剃鬚理髮了?望著他麻木空洞的雙眼,我仍是不敢置信眼前的男人就是我所認識的濟尓哈朗。
我呆默半晌,終於蹲下身去與他平視,他只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嘴唇緊抿成一線。
我內心反覆掙扎,終於將手裡的那軸畫卷遞了給他,他並不伸手來接,只是空洞的眼神裡慢慢的融入了一些生氣,露出茫然之色。
我將畫卷正面對向他,慢慢的開啟。
濟尓哈朗雙肩一顫,啞然叫道:“烏塔娜?”沒等我開口,他又搖頭,失落的說,“不,不是她”
“這的確不是烏塔娜。”我深吸了一口氣,將畫湊近他,“你再看清楚些,這是烏塔娜的妹妹,葉赫那拉蘇泰。她是察哈爾林丹的多羅福晉”
濟尓哈朗別開眼,沉聲:“那與我何干!”
我噎住,明知這些話很難啟口,但是想到烏塔娜的囑託,想到濟尓哈朗此刻的魂不守舍,我毅然叫道:“她就是與你相干!她是你不久之後要續娶的女人!是你濟尓哈朗的大福晉!”
濟尓哈朗噌地站了起來,臉上閃過惱怒忿恨之色。漸漸的,憤怒平息下去,他唇角抽搐,流露出一抹近乎自嘲的冷笑:“請教福晉,這是您的好心,還是大汗的聖意?”
“不!”我站起身,語重心長的回答,“這是烏塔娜的心意這是烏塔娜對你的一片痴情!”
濟尓哈朗呆住,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我。
我抬高聲音:“你以為你現在要死不活的樣子就是對烏塔娜的最好回報了嗎?她雖然不在了,可她卻仍是要你好好活著,她不要看你頹廢”
“你不是她!你又怎知她的心意?”濟尓哈朗剋制的憤怒終於爆發出來,厲聲嘶吼。一向溫文有禮的他,此時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彷徨無助,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舔舐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
“我知道!”我垂下眼瞼,心裡隱隱作痛,“死去的時候,不會為自己悲傷難過,心裡念著的永遠是那個牽掛一生的男人。不求別的,只求他能活得更好”手指捏緊,下一秒我將畫軸用力丟到他懷裡,不去看他的表情,“我只能告訴你,若有一天我先大汗死去,我絕不希望看到他活得像你這般窩囊!”
轉過身,我朝門外走了兩步,突然停住。門口陽光灑下,將一道影子長長的投射進門內。
揹著光,我無法看清他的神情,濟尓哈朗在我身後沉默片刻,終於單膝跪下:“濟尓哈朗見過大汗!”
我逆光仰視,心裡不知是何滋味,皇太極默默的站在門外,過了許久,伸手牽住我的手,低語:“回去吧。”相握的手指慢慢收緊了些,我跟著他疾走幾步,到得門外,他忽然頓住,背影顯得有些僵硬,“悠然,你的想法固然很好,可一個人被孤獨的遺棄在這個世上,活得再好,又有什麼樂趣可言?”
我的心像被刀子猛地刺中,疼得糾結起來。
皇太極啞聲:“你讓我痛了一次,難道還要讓我再痛一次不成?你不能太自私了。”
我張了張嘴,眼淚無聲的落下。
皇太極牽了我的手,一步步的往前走,我抽噎著跟上他的腳步,終於在走到門口時,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從身後一把抱住他,嘶聲痛呼:“我知道我是自私!可是如果讓我重新再選一次,我還是寧願要你好好活著!”
濟尓哈朗在家待了半月,到底還是振作起來了,每日仍是按時上朝議政,並無任何不妥。皇太極告訴我,濟尓哈朗對於娶蘇泰的婚事也沒有最初那麼反感了,似乎已是預設。
七月二十,郭勒圖色臣攜林丹囊囊福晉抵至盛京。皇太極與我商量,想將囊囊福晉許給代善。我想了下,並無異議,娜木鐘生性豁達開朗,加上她有一千五百戶的財產,皇太極將她許給代善,也算適宜。
當下皇太極命人將代善以家宴之名請至中宮,其時哲哲忙於照看哭鬧不止的八格格,便和乳母嬤嬤將八格格抱去布木布泰那裡,家宴便託付我來照應。
我不願和代善打照面,為避免尷尬,便在東暖閣守著,靜靜的聽他兄弟二人閒話家常。東暖閣本就只有一開間大,如今又被皇太極隔成了南北兩間,北面有床的那間哲哲住,南邊沒有床,靠南窗下只有一張炕,算是他的房間。只是這樣的一間轉不開身的小房間也不過成了一種擺設,如今皇太極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我的屋裡,只是對外中宮仍是後宮的核心所在。
外頭明間的北炕上,兄弟兩個東拉西扯的酒過三巡,皇太極漸漸把話題切入正規。可沒曾想才提到囊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