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公主強忍住波動的情緒冷笑:“膽敢違抗本公主,你這是找死!”
“我對公主殿下的崔大公子不感興趣。”李持玉道,說的時候連看都不看崔璟一眼,這人已經令她冷心了,她心裡惦記的是崔景,只是崔景而已。“公主聰穎非凡,全京城百姓皆知道公主的權勢,陛下亦珍愛公主,然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皇子謀反尚論罪處置,更何況區區一個公主?歷史上大概沒有哪一位公主覬覦權力之後仍有好下場,高陽公主、太平公主、安樂公主除了公主心中惦記著的那一位大燕的攝政宸公主,沒有人真正登上過皇權的寶位。殿下這般聰明,怎不想想長樂公主當年怎麼忍辱負重得以成功再斟酌自己的言行?”
“你這是質疑本公主?而且覬覦皇權與否,豈容你一句話評定?”明月公主冷笑,眼裡露出忌恨的光芒,再容不得林玉蘭了。
李持玉鬆開她的手走向前,背對著她望對面的西山掛畫和前燕書法家留下的手記,淡然道:“前兩月滄州知州缺編,滄州產鹽富地又臨近海域,私鹽販賣成災成為陛下憂心之事,公主揣度聖意向陛下舉薦了陛下思慮已久的陳大人,好似順應了聖心又博得聰明的美名,然而陳大人最終卻因抱恙在身不能前往遠地,看似順理成章,陛下也不會嗔怪公主的舉薦,可是年輕力壯又是習武之身的陳大人怎麼輕易就得了重病,而且一病就是幾月甚至不能前往遠地?”
李持玉在分析這話的時候臨香殿外的雪海園忽然有人步履匆匆趕來,龍紋氈靴踩在雪地上“喳喳”作響,那步履匆忙的身影帶動飄逸的絨邊直綴,麒麟雲紋的繡圖若隱若現。前面兩名太監掌燈,後面還有一排低頭躬身快步行走的宮人。
臨香殿外守候的宮女嚇到了,快步跑回去,然而被更快的內侍上前拖住,一切寂寥無聲,直到那人走到臨香殿門外皆無人知曉。
殿中,明月公主、林敏箏、崔璟皆看著李持玉,以前從未聽林玉蘭分析過政事,而且看林玉蘭也不像是可關心天下事的模樣,縱使換了模樣替母休夫強勢霸道,也無人敢想象以前那樣的林玉蘭即便換了模樣就有針砭時弊的能耐,更況且一個臣女妄議朝政,莫不是膽大包天把腦袋提在手上?可偏偏,眾人覺得李持玉背對矗立,冷靜分析的模樣毫無隔閡,彷彿她天生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林敏箏始終想不明白,對這位姐姐她恨如眼中釘,可有時候都不得不震懾於她的氣場。
明月公主轉過身來,鳳眸微眯陰冷道:“你這番話好似本公主多麼地自以為是,多麼地覬覦權力,可是你什麼身份,膽敢在本公主面前妄議朝政?看來本公主可不單單要處置你一下這麼簡單了!”明月公主無聲地笑著。
李持玉亦回身看著她,那一瞬間崔璟和林敏箏皆覺得林玉蘭完完全全換了一個人,那一番睥睨天下不怒自威的姿態實在令人震懾,彷彿千溝萬壑、風起雲湧皆吐納眼中,藏著無限的威力令她整個人都煥發出別樣的光彩,明明就是這麼一個人,單薄的身影,毫無豔麗的裝扮,可為何眼神就是那麼地不同,連帶這個人的氣場都完全不同?或者是承載著兩朝皇室的景明行宮襯托著令她流露出了王者的氣勢?
明月公主眯著眼,看出了林玉蘭的轉變,不同於以前唯唯諾諾的模樣,不同於別家的大家閨秀,不同於林敏箏的驕傲張狂,更不同於自己的霸道跋扈,她就是那麼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冷冷清清地睥睨天下,冷冷清清地透析蒼生。
李持玉道:“公主殿下貴為帝女,又常伴陛下身邊,應當明白逞一時之氣毫無用處,反而傷了自己。你殺了民女又怎麼,在陛下眼裡也只是落下越加跋扈目中無人的印象。最難猜測帝王心,前燕宸公主即便在皇帝昏庸的情況下登上寶位也是十分不易,更何況當今陛下並非昏君?況且如公主這般驕傲尊貴的人物應當不甘心遭人利用吧?”她的眼神淡淡掃視林敏箏,如盾牌擋住鋒利的箭戟又反射回去,清淺笑道,“敏箏小姐當真是不懼怕公主的威嚴,若公主殺了我,難道你母親的地位就能翻身?”
話已至此,李持玉也不用再多說什麼了,自詡聰明的人也更易猜忌,林敏箏冒險利用公主來殺她,公主也不會甘心受人利用,這關係說明了即可,聰明的明月公主不會令她失望。
果然,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敏箏一眼。
但林敏箏也不是插科打諢的小人物,即便在這樣的狀態下還能微笑自若:“說得再多,也難以掩飾你冒犯公主私自幽會崔大公子的罪名,再有妄議朝政質疑公主一條,林玉蘭,你當真要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