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上青梅竹馬,於是訂了這門親事,豈料那宣隱瀾竟另有所愛,執意不從,苗苗心傷之下病如山倒,昏睡了十幾日。醒來的她自然不會再非那個莫名其妙的未婚夫不嫁,言道:“婚姻滋事體大,既然男方無意,強迫不得。”原本愁眉不解的父母聞言大喜,婚事就此退了。
兩月後,淦國戰亂陡起,民心惶亂不可終日。一日深夜,一位眉清目秀的書生拖著一襲血衣叩開院門,父母的驚呼聲中,方知他即是宣隱瀾。由他言中得知,宣家所在村莊已焚於戰火,而他一路奔波,只為了告知苗家進山避禍。話未及完,書生倒地氣絕,遺下一粗布包裹,其內幾套男衣,一封書札,信中全然是對毀婚之事的歉疚悔愧,想是在到此的途中遭襲,卻還是挺著一口氣將信送達。
一家三口草草掩埋了書生,顧不得悲傷,當夜收拾了細軟,挨家挨戶叫著四鄰起床避禍。全村人拉家帶口逃出不過幾裡,後面戰馬嘶鳴,鐵蹄踏踏,再來,已箭矢如雨,苗父後胸中箭,猶拖著妻女死命奔逃,甫鑽入密林,一口血噴出喉口,又一條人命在她眼前去了。攙著痛不欲生的苗母逃進了山裡,三天後,苗母病逝。幾乎是在一剎那間,她首次體會了全世界只餘她一人的淒涼。
身換宣隱瀾的男裝,懷揣父母留下的盤資,下了山。面對她不熟悉的世界,當時並未確知自己去向哪裡。只是不想如其他人那般呆在山中,只等散兵遊勇上門欺負個夠本再毫無尊嚴地死去。輾轉奔徙一個多月,一路跟著逃難的人群,東避西藏,竟到了淦國國都閼都,且巧不巧地正趕上三年一度的大考。盤纏將盡靠打零工為生的她,驀地想起父母曾談論過宣隱瀾是在冊生員,雖然沒有老父要救、未婚夫要找,但翎兒的下落總是需要些權勢才更容易打探得到。考不考得上她無從預料,總要試過才能甘心。想那宣氏書生至死也未能料到,自己逝去多日後,高高出現在頭甲榜首處的大名,竟是他沿用了二十幾年的三字。由此,她延續了宣隱瀾的政治生命。
按例,中舉後有一月省親長假。宣隱瀾衣錦回鄉,將當日草草掩埋的苗父苗母重新入棺合葬,盛殮了正牌宣隱瀾的屍骨,卻不敢以宣隱瀾實名下葬。想想,她和他之間,自有一段厘不清的孽緣。
打道返京途中,救下了一被賣入青樓的犯官之女及其小婢姝兒,為掩人耳目,易其名為苗苗,順理成章將其變成了宣隱瀾名正言順的妻。這女子也是聰明剔透的,又略通雌黃醫理,在她一回受寒發燒時識出了她的女兒身份。她未再多加掩飾,漸以實情相告,苗苗嘖嘖稱奇之餘,更誓願追隨左右。
宦海沉浮,初踏仕途的目的,一為建立尋找翎兒的資本,二為在彼世界的亂世戶口活命。但一入其中,才知官場險惡,有那麼幾回,她險險送了性命。任御史期間,一梁姓刺史惡跡昭彰,非但鉅額賄賂來者不拒,且性好漁色,尤令人髮指的,是一椿逼死兄長霸佔長嫂致嫂自縊的醜聞。嫂弟為姊申冤,當街攔下御史車馬,遞上了一紙訴狀。不管是出於職業操守或是天地良心,她無法不將將狀紙證詞逞到當朝老相肇峰案上。老肇相也未客氣,判其斬立決。她因此案而博了個玉面御史青天老爺的美譽。有誰想到,結案數月之後,她竟在宮廷遊園會上教一把匕首硬生生插到了完美的雪背上。襲者是梁夫人,打著為夫報仇的旗號,卻不向權大勢大的肇相下手,而找上了她這位小小宣御史。好在梁夫人纖纖弱質力道不足,未能直達要害。而聰明的宣夫人臨危不亂,言說她的夫君骨骼與常人迥異,要用苗家祖傳療傷秘才治得,否則一個處理不當會經脈逆行,血流不止。經此,宣隱瀾在閼都更是名聲大噪,宣夫人亦因此被傳醫術了得。以致素有頭痛頑疾的王后也差人來請,而也不知是合該苗苗有幫夫運還是怎著,醫術三腳貓的她竟治癒了王后的多年宿疾,為宣大人的仕位鞏固憑添二分助力。
此後不久,宣隱瀾升任太子太傅,和那位每一回見她均目光深邃的淦王站得更近了一步。囿於此,她得以參與到了“良西之亂”平叛政策的制定中。若說之前在電視上見到中東戰爭死難者橫陳的屍體,所滋生出的同情是隔靴騷癢,那麼在她親眼親身體味到了戰爭的殘酷性後,她無法不為結束戰爭而略盡綿力。於是乎,她在悉心研究了那場已持續了三年之久的兵亂及引發這場兵亂的雙方領軍人物後,向一直頗賞識宣隱瀾的肇相提出建言。誰成想老肇相有心培養接班人,竟將她推薦給了淦王。而那淦王不單單納了她的獻言當下御駕親征,且帶她隨行。
陣營大帳內,勒瑀與掌軍元帥在用兵排程上起了分歧。龍顏大怒之下,元帥褫權下獄。淦王勒瑀的剛愎自用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