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一開始很細,漸漸變得越來越長。朱老堂主的喉結滾動兩下,像是有話要說,鮮血頓時從那道劍痕處飆了出來,止都止不住。他的身體緩緩倒了下去。
只用一招,自家堂主就死了,大廳裡剩下的五個人沒有一絲動手的意思,他們很清楚兩邊實力的差距太大,就算上去也是送死。謝小玉也沒有繼續殺人的意思,冤有頭債有主,沒必要牽連無辜。他轉身出了大廳。
這時候,大廳外面的人也都知道出事了,全都圍攏過來。不過他們只是看著謝小玉,沒有一個人敢動手,也沒人敢阻攔。凶神之名可不是假的,從北望城之戰開始,多少真人死在謝小玉他們手裡?官府說他們來了之後,天寶州損失慘重,撇開誰對誰錯不談,這話是事實,差不多有一成真人死在他們手裡,現在更要加上四位真君,其中一個是駐守天寶州多年的守護真君。
“你也來了。”謝小玉並沒看那些人,只是抬頭喊道。眾人這才發現牆頭上還站著一個人。那是李光宗。李光宗縱身跳到院子裡,看了議事廳裡躺著的那具屍體一眼,說道:“我看你不在,就知道你來這裡了。”
“怕我大開殺戒?”謝小玉同樣能猜到李光宗的想法。
李光宗點了點頭:“我已經想通了。忠義堂對我來說,既不像當年我認為的那樣恩重如山,也不像我後來想的那樣虛偽陰險。天寶州那麼多堂口裡,忠義堂還算好,至少還標榜忠誠義氣,早先我也得過一些幫助。那年我老婆難產,還是周大夫接生”
說到這裡,他長嘆一聲。這聲嘆息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他自己。他現在越來越覺得,以前身為一個普通人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煩惱;現在實力有了,地位有了,見識開闊了,人也變得聰明瞭,卻再也沒有以前那麼快樂。
“你如果這樣想,剛才我殺那個人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我?”謝小玉感到很奇怪。
李光宗看了看那具屍體,面無表情地回道:“那麼多無辜的可憐人死在黑刺社殺手的刀下,殺手是他請來,這筆血債必須算在他頭上。”
“你總算想通了。”謝小玉哈哈大笑。有一段日子,李光宗給他的感覺異常彆扭。成了修士之後,李光宗少了以前那分爽直,心思變得深沉,想法卻仍舊停留在過去。,現在他感到李光宗又恢復以前的性情,不過氣質完全變了。
謝小玉並不打算多留,他瞬間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而去。
李光宗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裡,轉身欲走,但是剛抬起步,仍舊忍不住回頭說了聲:“各位好自為之。”說完這話,他飛身跳上牆頭,幾個縱躍就出了忠義堂路過門口的時候,他扭頭看著那“忠義”兩字。二十幾年前他第一次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覺得渾身振奮,因為從今以後他再也用不著提心吊膽,不會再被流氓惡霸欺負。
剛回到天寶州第一次進這扇門的時候,他帶著一分傲然之心,那時候的他也仍舊為自己是忠義堂一分子而自豪,心裡想的是衣錦還鄉。但是後來再看這兩個字,他的感覺卻是失望。他看透了,這忠義兩個字是針對普通幫眾;在堂主和那些舵主、香主們眼裡,普通人都是螻蟻,應該對他們忠心不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有好東西就應該給他們,然後他們扔點殘羹剩飯,底下的人還得感恩戴德。這讓李光宗耿耿於懷。
此刻再看這兩個字,他卻有了新的感受。突然,他如同醍醐灌頂一般,一直想不通的那些事瞬間化為烏有。並不是他想通了,而是他已經明白那些事根本沒有答案。每個人的看法不一樣,感受自然不同。他是半路出家,前半輩子一直是普通人,在底層打滾,別的修士從小修練,從來沒將自己和普通人視為等同。一旦明白過來,眼前這“忠義”兩個字又變回李光宗第一次看到時的感覺。
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忠義堂仍有感情,只不過他心目中的忠義堂是外堂的忠義堂,是全都是普通人的忠義堂。李光宗心頭通暢,一股真氣直透頂門,下一瞬間,他感覺四周完全不同,變得異常開闊、異常通透,而且一眼望去,地下熙熙攘攘走來走去得那些人,他們心情全都呈現在他的眼中。誰在煩惱?誰在憂愁?誰又滿心歡喜?誰又心存嫉妒?全部都一目瞭然。
這時,他聽到身旁響起謝小玉的聲音。:“沒想到這樣也能開啟天門,看來忠義堂真是你的福地。”
謝小玉並沒有走遠。他出了忠義堂之後就等在門口。不過他沒想到李光宗出了門後看著大門上那“忠義”兩個字發呆,居然顯露天門大開的徵兆。他不敢打擾;只能隱身在一旁看著,直到李光宗氣衝華蓋;衝關成功,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