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出有什麼話要同姚晶說,我把花插在石瓶中。
正在嘆息,有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佐子。”
我嚇一跳,停下神來,認出是石奇的聲音。
他這個人手不停,扯著樹枝,把細枝攀成半月形,一直拉動,將樹葉抖落。這個人,無論什麼人遇見他,都保管遭殃。
“你也每天來?”我問。
“我要來同她說話,”石奇說,“我想盡辦法同她聯絡,我找遍這座城市的靈媒,我想她快想瘋了。”
“有無成績?”
他不回答我,蹲到墓碑背面,用額角支撐住石碑,那種情形,看起來令人心酸。
“噓噓,”我哄他,“起來,叫人看見多是非,你不想這樣吧,”我輕輕拉起他,“過一陣子就好了,你不會一輩子如此。”
他把頭靠在我肩膀上,我輕輕推開他。
“讓開讓開,”我說,“我快要結婚,得避嫌疑,你不能害我。”
石奇說道:“誰也不屬於我。”
“要人屬於你,你先要屬於人,你肯不肯放棄自己,去屬於一個女孩子?”
他不敢回答我。
“好好拍戲,石奇,珍重前途。”我說。
石奇自草地拾起帶來的花束,密密地放在墓前。
石奇擁抱我一下,“再見朋友。”他說。
我向他眨眨眼,“我們總是你的朋友。”
“一起走吧。”他說。
“我還要等人。”
“等人?在這裡等人?”
“是,我有靈感有一個人會來。”
“誰?”
我不說,我希望是張煦。他人在香港,應當來。
今天,是姚晶的生日。
話還沒有說完,看到小徑上拖男帶女來了一大堆人。
看清楚些,是趙怡芬與趙月娥,還拖著大寶小寶。我有點慚愧,一直看低她們,不認為她們是姚晶的同類,但是親情到底有流露的一日。
她們似忘記我是誰,並無留神,我知己地把石奇拉到一旁,讓大樹擋住。
但見她們結結棍棍地鞠躬,然後獻上鮮花,拉隊走了。
“是誰?”石奇問,“不像影迷。”
“是姚晶的兩個姐姐。”
“什麼?她們?”石奇訝異,“真沒想到。”
石奇根本不曉得姚晶的真面目,亦無此必要。我溫和地再次向他道別。
遠遠傳來汽車喇叭聲,石奇驚覺地抬抬頭。
我即時明白,他有朋友在車上等他。
是誰?男抑或女?
啊忘不了姚晶是一回事,叫他不風流快活又是另外一件事。
我還沒有機會運用我的想像力,小徑盡頭已經出現一個穿鮮紅大領口裙子的女孩子,身材玲瓏浮凸,用雙手插著腰,似笑非笑地看著石奇。
離遠都可以看得出那是個美女,眼睛黑白分明,太陽棕面板使她更加健美。
石奇連忙趕過去,轉頭向我揮揮手。
我苦笑。
石奇一走天就轉陰,天漸漸落起雨來,我開啟傘。
看看錶,也到中飯時間,我想張煦大概是要缺席了。
傘上的水珠如滿天星。
我慢慢離開,在微雨中花益發香。
走到路邊,有人下車叫我:“徐小姐。”
我一怔,張煦!
“張先生,原來你早已來了。”我驚喜。
他戴著副黑眼鏡,穿黑西裝,文質彬彬,老樣子。
“你幾時來的?”
“十點多,我看著你進去。”
“你專程等我?”
“是,有話要同你說。”
“啊”
“我們去喝杯咖啡好嗎?”
我上他的車子,他吩咐司機駛往郊區。
張家的人似乎對黑色有莫大的好感,也正配合他們家人的性格:冷漠、高貴、遙遠。
我們到目的地,雨仍然下。在咖啡室找到一張近窗的座位坐下。
他點起一支菸,半晌不說話。
張煦這個人絕對不易相處,怎麼做夫妻?一塊冰似,半日不說一句話,內心世界神秘如金字塔,再費勁也摸不到邊際來。
張煦終於開口了,他說:“晶去世前一日,我們也說過話。”
原來說話是大節目。
原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