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面帶微笑,不置可否。
許久。
她忽然轉過身,走到紫虛真人等面前,深深行了一禮:“我母子二十二年終於團聚,多虧了諸位道長大師。”
三人立刻還禮。
。
“謝他們做什麼。”蘭陵君皺眉。
蘇夫人搖搖頭:“蘭兒,一切是天意,我們能與人理論,卻終究不能跟老天評理,你父親之事莫要再追究了”
“管什麼天意,”他打斷蘇夫人的話,“母親,兒子如今有了五色伏月石,你也出來了,豈不正好報仇”
“阿彌陀佛,”無智大師口宣佛號,打斷他的話:“你有何仇?”
“他們害了我父親。”
“它並非你父親,蘇夫人也並非你母親。”
“是,”他轉過身,瞟了瞟眾人,“但是,人間很美。”
眾人都愣住,不解。
——他為何說出這麼一句毫不相關的話?
冰雪般的眼睛卻不再看他們,只緩緩掃過四周,似乎將那一草一木都看了個遍。最後,他又望向天上那輪明月。
“從第一世起,我便期望能脫卻草木之身,像人一般,到這個世上走一遭。那時,我生在深山,經常看到身旁山風吹起晨霧,頭上一片片遊雲飛走,我想,外面必定更美,我不能總在這裡,我要出去走走。”
那段生活,清苦而充滿期待。
聲音依舊冷漠而飄渺,毫無感情地敘述著,卻讓人心莫名發顫,誰能感受到這其中滿含的眷戀與熱愛?
“但我天生不喜修行,彙集的靈氣常常在中秋夜全部流失,直到輪迴了幾世,我幾乎已打算放棄奢望,這時,我遇上了父親,他將靈氣全部送與了我。”
“那年中秋夜,我強奪滿月精華,本已不支,差點被打回原形,但是,”他收回視線,看著蘇夫人,語氣中帶著並不明顯的感激與尊敬,“我看到母親的血一點點將我淹沒,漸漸溢位盆外,很多,滿地都是”
“中秋子時,靈氣,鮮血,眼淚,沖天的怨氣,這幾件東西全部匯齊,我知道,我一旦成了,必是蘭族千年難現的那類。母親半年來悉心照料,我不能叫她失望,也不想她的血淚白流。”
“何況,我要行走人間,須要脫卻草木之身,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偏要出來這世上走一走!”他又看看在場的每一個人,“父親給我靈氣,母親給我怨氣、鮮血與眼淚,我能出世全憑他們,如何說不是我父母?”
。
眾人面面相覷,無語。
許久。
“你可知,”道清天師嘆道,“蘇夫人如今出了玄天八卦陣,靈氣漸散,倘若日出之前不歸地府,必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他冷冷道:“我已有伏月石。”
“五色伏月石確實有無上靈氣,於你法術實是大有助益,但終究是草木所屬,你母親是人,人的鬼魂怎受得住那強大的靈氣?”
他愣了愣,看向蘇夫人。
無智大師也開口道:“其實她心中早已了悟,卻遲遲不肯放下這最後一段怨念轉世輪迴,你可知為何?”
沉默。
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問出來。
蘇夫人看著無智大師,面露企求之色:“大師,不必說這些。”
“只因她也將你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倘若完全放下那點怨念,你失去怨氣之體,便只剩一縷蘭魂,無依無靠遊離天地間,永遠不得正果,”無智大師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既認她為母,母子之愛,你竟未能感受到麼”
“不要說了,大師!”蘇夫人忽然打斷他的話,跪到地上,流淚道,“求你們不要逼他,無論如何,當初是我將他招來這世上,他也是我的兒子,縱然我魂飛魄散也心甘情願。”
“你若果真如此,只怕天理難容,”無智大師嘆了口氣,“如今你帶著那點怨念,是不能輪迴投胎的。”
蘇夫人愣住,半晌搖頭道:“輪迴太苦,他既喜歡人間,我魂飛魄散也無妨。”
無智大師皺眉不語。
“蘇夫人,”紫虛真人動容:“若天理難容,他將永世遊離人間,不妖不鬼,更不能修成正果,又何苦你也只是白白魂飛魄散罷了”
“蘭兒喜歡人間便好。”
他一顫:“母親。”
蘇夫人卻看著他,微微笑了:“反正我已厭倦輪迴,不妨。”
“蘇夫人,”道清天師皺起眉,“倘若他此時放下魂體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