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部分(2 / 4)

便溲,雙陸這一天算是忙完了,他回了那兩個太監吃酒的邀請,低頭拖著步子往北所下三等奴才的住處去,進門隨便扒拉兩口桌上冷飯,才一頭倒在炕上。

好幾個月睡不好覺,撐到今天,他實在太困了。

下三等奴才的住處全是陰面,唯有太陽西下時候才能見著點兒光。夕陽從檻窗外頭照進來。正好打在雙陸那張十三四歲。青白尖瘦的臉上,映著底下漿白髮黃的棉褥,讓人沒來由的發慎。

不知迷迷糊糊躺了多久,雙陸額頭就滲出細密的汗來。他緊緊皺著眉頭,嘴裡小聲不知呻吟著什麼,睡得極不安慰,豆大汗珠從鬢角滑到脖梗兒裡,又涼又潮膩。

就這麼掙扎了一會,雙陸忽然渾身一個激靈,呼了坐起來。外頭的天已經盡黑了,院裡枯枝椏子被吹得嘩嘩響,一股冷風灌入。吹得他渾身寒毛都立起來,雙陸抹了把頭上的汗,趕快探身將窗戶關上。

隨著窗欞合上,他彷彿洩了渾身最後一絲力氣,靠在灰黃的土牆壁上。呼呼的喘著粗氣。雙陸頭上又冒出汗珠,涔涔顧不得擦,他此刻滿腦子都是那張發泡腫脹的臉,黑青黑青的,一雙眼瞪得像銅鈴般,含著沖天的怨氣與不甘。

雙陸往角落裡縮了縮,喉嚨中發出兩聲壓抑的嗚咽,“寧妃娘娘,求求你,別來找奴才了。”

頭痛欲裂,雙陸低泣著將頭往牆上撞,似乎這樣便能緩解驅之不散的恐懼“寧妃娘娘,奴才知道您冤,知道您是教人害死的,冤有頭債有主,求您別找奴才。”四個多月,寧妃死前掙扎的模樣揮之不去,只要他一閉上眼,就能看到寧妃穿著那件蜜合色的錦袍站在跟前,長髮溼漉漉的披在身後,十個指甲尖長烏黑,像是要扎進他的肉裡。

如果可以,雙陸寧可挖掉自己的眼珠子,來換冷宮外小池塘的一瞥。

那天,他親眼看到德嬪將寧妃推入池塘,雙手狠狠按在寧妃撲騰掙扎的身子上,他躲在樹蔭下,眼睜睜看著德嬪臉上猙獰的快意和一寸寸淹沒在池塘水草中的蜜合錦緞。

是德嬪殺了寧妃,他看到了。

雙陸記得,剛入宮時,教導他的老太監說過,“在宮裡,看見了不該看見東西,就只有死。”

這個秘密被他捂在懷裡,就是將自己的脖子放在刀底下,他一個無品無銀的小太監,在這宮裡就跟個螞蟻似的,一輩子也登不到主子跟前去,這件事只要說出來,也許不等傳到大總管耳中,他就先被扔到慎行司去,那裡面折磨得人生不如死,想想都不寒而慄。

更可怕的是,寧妃的冤魂夜夜都來,幾乎要將他折磨瘋了。

雙陸受不了,他無數次想到死,只有死了,這些痛苦就都沒了,他想著,自己沒給寧妃娘娘伸冤,便到底下給她當牛做馬去。但他爹還病著,還等著他送錢醫病,為了他爹,也得咬牙活著。

雙陸混沌坐著,便聽門閂一響,是同屋的滿長回來了,滿長開門便見一個黑影坐在炕上,唬了一跳,叫道:“誰在那兒坐著呢!鬧什麼鬼!”

“滿長哥,是我。”雙陸讓滿長這一聲喊回了神。

“黑燈瞎火的,你坐這兒怎麼不點燈!嚇死人!”滿長埋怨一聲,幾步道桌前將油燈點亮,回頭看炕上的雙陸雙眼腫得像桃核一樣,頭上還青了一塊,驚訝道,“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剛才做夢魘著了。”雙陸抹一把臉上殘餘的淚痕,側身鑽到被裡躺下。

誰還沒點糟心事呢,滿長見他不願說也不細問,但心裡卻憐惜他還是個孩子,因勸道:“你這孩子,定是又想起你爹來了。別惦記了,惦記也沒用,你看你自己瘦的跟鬼似的,還不如留兩個錢,吃幾頓好飯。”

雙陸悶在被裡好長時間沒答話,過一會兒才抽噎道:“今天陳哥來,說我爹又病了。”

“又病了?你爹這病拖了好些年,把你們一家都拖累散了。”滿長嘆了口氣,沒有再往下說,在他看來,雙陸他爹,怕是要走到頭了,只可惜雙陸就此在宮外再無親人。

又這樣惶惶過了幾日。雙陸傍晚照常到北角永巷角門處倒溲,卻見著一臉悲憫的鄰居陳哥。

雙陸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迴避陳哥的視線,他上一次見到這種眼神,是在他娘死的時候。

果然,陳哥將裝溲的木桶放上車,往他手裡塞了一貫銅錢,低聲道:“自己留著吧,你爹用不著了。”

其實雙陸也知道,他爹早晚是要走的。但聽到這個訊息。眼淚仍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哽咽著將銅錢塞回去,“陳哥,我出不得宮,煩你給我爹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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