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足足一個多小時,他才把他的經歷講完,然後束手站在周維面前,又朝著周維拱了拱手,道:“院首老爺,我講完了。”
根據多年審案的經驗,周維基本上可以斷定李文駿沒有說謊,但是可能隱瞞了一些什麼細節。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徒步跋涉數百里,從乾旱之地逃荒到三山縣,這中間肯定有一些不便為外人道的細節。
周維不打算去追查這些細節,他對李文駿小小年紀就能完成如此壯舉,還是有幾份欽佩之意的,對李文駿想讀書認字,好日後方便尋找家人的用心,更是深表贊同,他本人就是一個極重親情的人,越發地覺得李文駿這個小夥子不錯。
“我佛慈悲。”元智和尚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看來是貧僧誤會小施主了。如果不是親耳所聞,貧僧都不敢相信小施主能夠逃荒到這裡,中間竟然吃了這麼多的苦頭。周兄,你雖然已經致仕,但是在朝中應該還有三五好友,奉先縣那裡遭遇如此大旱,生靈塗炭,實在是一大災難,還請周兄能夠仗義執言,給你的朋友寫封書信,請他們奏請聖天子,趕快撥款撥糧賑災呀。”
“大師所言甚是,周某正有此意。”周維看了李文駿一眼,“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李文駿見周維態度和藹,情知有戲,態度越發的恭敬,回道:“回院首老爺的話,小人李文駿。我這名字還是我爹花了五十個大錢,請一位先生起的。”
周維點了點頭,說道:“你逃荒至此,意欲和失散許久的父母團聚,乃是人之常情,也暗合我朝立國之本。周某感念你的至孝至誠之心,還有你有勇有謀的表現,決定破例收下你。我允許你滯留三山書院三個月時間,之後,我也不耽誤你去尋找家人,和父母團聚了。這三個月,周某會安排專人,對你進行輔導,能夠掌握多少字,學得多少學問,我不過問,一切要靠你自覺努力。你可明白?”
李文駿大喜,雙手抱拳,朝著周維一揖到底,說道:“多謝院首老爺開恩,準我留在書院讀書識字,我一定會努力的。”
只要能夠留在三山書院,他總能找到機會,向周維請教的,故而對周維表示不會親自輔導他,李文駿倒是沒有什麼遺憾的。
周維又問道:“你在縣城可有住處?如果沒有,我讓人給你安排一下,暫且在書院住下。”
李文駿卻不想住在書院,住在這裡,多有約束,最關鍵的是如果他住在書院,有可能當他能夠有能力學習老道遺留下來的那兩本書的時候,會受到外界的干擾,特別是如果有人跟他爭搶這兩本書的所有權的話,他可沒有足夠的信心來保全這兩本書。
“院首老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已經在縣城租了一個地方住,就不佔用書院的資源了。”李文駿一副誠懇的模樣。
周維不在意地道:“也罷,周某也不強求你了。老張,送李文駿出去吧。等到明天,李文駿你再來報到,周某會給你安排好你的識字先生的。”
“多謝院首老爺。”李文駿再次感謝道。
目送著李文駿跟著門房老張離開,元智和尚眯著眼睛,說道:“周兄,李文駿的經歷值得同情,但是貧僧覺得還是有必要調查一下他的言辭是真是假。他給我的感覺,似乎隱瞞了很重要的東西。別的不說,一個逃荒至此的十四五歲的少年,竟然有錢租房子住,這就值得懷疑。”
周維剛要說話,突感喉嚨不適,猛烈地咳嗽了起來,半晌,他才止住這讓他倍感不適的劇咳,他有氣無力地揮了揮衣袖,說道:“如果大師覺得有必要去調查,你就自己調查去吧,周某實在是沒有心情把精力耗費在這種小事上。”
元智和尚訕訕一笑,說道:“我這也是為周兄的安危考慮。既然周兄都不在乎,貧僧就不枉做小人了。來,周兄,且讓貧僧扶你回書房,貧僧繼續為你把脈。”
第二天,李文駿一大早就趕到三山書院報到,周維果然為他安排了識字老師,這是一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名叫盧夏雨,三十多歲,靠在三山書院教書為生,三山書院很多小孩的啟蒙教育都是他在做。
盧夏雨在周維那裡已經聽說了李文駿的故事,在門房老張把李文駿帶到他面前之後,並沒有為難李文駿,先是溫言勉勵了李文駿幾句後,就拿出了幾本書,交給了李文駿。
這幾本書都是蒙童的啟蒙教材,《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規》等,都是書院中非常常見的書籍。
盧夏雨先把《百家姓》給李文駿通讀了一遍,然後又簡短地給李文駿講解了一番,然後就讓李文駿拿去背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