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還是變了變。只是一瞬間而已,她隨即就釋然的笑了。
“那我們能管自己叫什麼呢?”他指了指隔壁,老婆婆正一臉慈祥的給羽寧梳頭,仲秋正樂呵呵地和著面,屋子裡暖融融的。“看看他們,哪裡不一樣呢?也許來歷不同,可羽寧是羽人,我們是人。”她凝視著界明城的眼睛,“你看我們到底那裡不同了?”
界明城仔細打量著四月,他說不出來,四月從髮梢到指尖,都是最美的人類女子,哪裡看得出是個異類?他遲疑地說:“你們 可以變成各種樣子,哦,我是說凝聚 ”他想說人類沒有你這樣美,卻自覺無稽了,那樣的話應該在年木匣才說得出來的。
“是啊,”四月放下了黃羊,用拳頭支住了下巴,好像想起了很遙遠的事情,“也許是有不同吧,不管凝聚成人,羽人,甚至夸父,我們都能感覺到相互間的聯絡。在我們這樣的村子裡,還有各種先輩的傳說,和你們一樣 你知道嗎?我們破碎的傳說裡米麵,藏書也是一個魅啊!”
界明城猛地瞪大了眼睛,最後一些還沒有連結上的念頭開始蠢蠢欲動。
四月笑了:“當然,那只是傳說而已。如果能夠凝聚成龍那樣強大而完美的生命,我們就不會有任何難題了。實際上,我們很難凝聚成夸父,因為夸父的身體那麼龐大,我們的精神力難以駕馭。凝聚成羽人的也很少,因為羽人本身的精神力很強,凝聚成羽人的魅容易被他們認出來,”他滿懷憐惜地望著屋外的羽寧,“你知道羽人是多麼驕傲自閉的種類。最多是凝聚成人的,可是人類身體所能支援的精神力又要弱些,要是沒有控制好的話,就會溢位。”她停了一下,試圖揭示這個詞,“就是說,精神失去對身體控制。”
界明城懂了,“比如使用了太強大的秘術就會這樣,對嗎?”他想起了四月前些天的樣子。
“嗯。”四月點點頭,“不知道別處的魅怎麼樣,可是我們這裡有秘術的傳承。學了秘術哪裡有不用的,一不小心就會溢位。那種死亡是很痛苦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虛弱,慢慢朽壞。”她沉默了,臉上是深重的悲哀,似乎想起了舊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講述。“所以從小時候開始,婆婆就不許我隨便使用秘術。”她從界明城作了個鬼臉,“我可不像羽寧,我凝聚的時候是個真正的小孩子,婆婆一手把我帶大的。”
“所以你們覺得藏書一定有辦法解決溢位的難題。”界明城已經全通了。四月一開始就跟上他,原來真的是為了左歌。藏書不僅凝聚成了最強大的龍,而且可以從腐朽中復生。那說明他對肉體的控制達到了最高的層級。雖然傳說只是傳說,可是左歌裡真有控制肉體的咒語,即使這可能性很小,也是值得嘗試的。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難怪四月那麼關心她,難怪四月從一開始就跟上了他。
“不僅僅是溢位,比如今天你干擾了羽寧的凝聚,如果我沒有使用那個咒語的話,她就可能凝聚失敗,變成又醜又弱的羽人了,還會很早就死去。”四月搖搖頭,她微笑著抓住了界明城的手,“能感覺到嗎?”四月的手是溫暖的,可是傳進界明城心中的是一股熟悉的涼意,就好像在朱顏海中一樣,只是遠沒有那麼強烈。“我們的凝聚也不是隨心所欲。要從與他人的接觸中瞭解凝聚的奧秘,決定是不是要凝聚成他的樣子,凝聚到什麼階段。比如今天朱顏海感受到了你,也許過些時候,會有一個魅按照你來凝聚呢!”
一個小界明城的想法讓他不寒而慄,他慌忙摔開了四月的手。“這個 還是不要了吧?”
“如果他凝聚了也不會是又一個界明城。”四月安慰他,“他只是選擇了一些他喜歡的來參照。所以如果凝聚成功的話,我們在外形上總是比普通人類更好看一點。”
“總是真是一點的好!”界明城澀聲說,他想起了包著羽寧的那個花蕊,那裡面是在怎樣調製著一個生命的誕生啊!他覺得一陣噁心。四月難道也是這樣的?他不能想象。
四月看了他好一陣子:“界明城,你覺得自己就比我們更真實嗎?!”
界明城愣住了。
四月的手藝真的很好,如果不是心事重重的話,界明城大概已經把自己的舌頭給吞下去了。但是黃羊和白魚的鮮美在他的口中不能停留,總有些寒涼和苦澀清掃著他的舌底。
仲秋坐在了他的身邊,遞過來一杯碧色的酒漿。
界明城接過杯子抿了一口,一股烈火頓時從口中一直衝到胸膛中去,濃香打得滿面都是。他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好酒!”只有這樣荒涼的高原才能釀出這樣的烈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