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在耳畔的巨響終於停止,散開的煙霧裡露出一個焦黑的深坑。
“接下來——”裁決的手轉向黑髮少女,一直劇烈顫動的魔封劍泛起光霧,一個虛幻的人影若隱若現地掙扎顯形,氣喘吁吁地摟住兄長:“住手,賀加斯!”
看準這個機會,席恩瞬移到半空,劈手奪過魔封劍設下封印,相同的影響出現在賀加斯身上,金髮從根部摻入銀亮的色澤。
“你”發覺這一幕似曾相識,賀加斯瞪大眼,他自始至終沒搞明白對方是什麼人。
“久違了,把弟弟當牢犯的協調神大人。”席恩綻開爽朗的笑靨,往他小腹揮出一拳,直截了當地打暈他,既爽快又解氣,地上的人們都為他大不敬的揍神行徑目瞪口呆。
再補上一個昏睡咒,他隨手將帕西斯拋給比較近的羅蘭,對著虛空道:“依路珂?”
“放心,父神。”黑髮的小男孩憑空浮現,兩手各託著一顆光球,滿臉邀功地道,“都在這兒了,這可真是兩個強大的靈魂。”
“席恩!”楊陽震怒,朝敵人射了一箭,“你這個王八蛋,放了月和扎姆卡特!”肖恩卻喜出望外,一把握住她的長弓:“謝謝你,席恩!”他知道若不是兄長出手,月的靈魂會當場消失,而月若死了,扎姆卡特自然也了無生趣。
“你謝他幹什麼,叫他放人!”昭霆急得跳腳。諾因拔出神劍:“卑鄙的老殭屍,把他們三個都放了!”受他們倆刺激,眾神和魔界宰相也蠢蠢欲動。
“月前輩和龍王陛下我就接收了。”法杖一揮,冰藍色的幻網將兩人包裹住,向外展開的能量波宣誓著不容侵犯的力量,“暗黑神小弟弟我也請他住幾天。”
“混蛋!”楊陽忍不住怒罵。置若罔聞,席恩攜著人質,徑自和養子打道回府,留下一地泥塑木雕和一個超級爛攤子。
*
“還打嗎?”
“似乎打不下去了。”
兩位主帥交談過簡單的對話,各自收拾戰場退兵,安撫他們飽受驚嚇的城民。
未免不必要的謠言造成民間恐慌,羅蘭草擬了一份公文,對外宣佈。當然省去了細節,也有所改動。其中最主要的是把魔王陛下的墮落全部歸咎到魔界宰相頭上,畢竟聖賢者傳說已經成為人民的精神支柱,要是明說他是怎麼樣的人,這打擊太大了。而維烈反正是敵人,就不客氣地大肆抹黑了。
於是東南北三城上下同感切齒憤恨,還有臣子建議主君將四方結界的範圍縮小,讓那幫不識好歹的傢伙自生自滅,不過羅蘭不想給席恩可乘之機,雖然他隱約覺得四方結界不怎麼可靠。
最不可靠的神明們好歹還懂得吃一塹長一智,對義弟做了萬全的保安措施。
一場激烈的攻城戰就那麼無疾而終,只有滿地腥血狼藉見證了它的慘酷。空氣中還帶著令人不快的鐵鏽味,赤紅的晚霞悽豔得像啜泣的血,為舉目所見揮染上抑鬱蒼涼的色彩。
金髮城主踏上城頭,一眼就看到義父趴在箭垛上,定定注視遠方一個刺眼的焦黑深坑,那是血龍王和月祭司屍骨無存的地方。
“暮,我很抱歉。”他走近。
“啊?”黑龍王轉過頭,黑眸眨了眨,“不關你的事。”羅蘭直視他的眼:“但是,是我叫你纏住血龍王的。”巴哈姆斯失笑:“你可沒預料到協調神會出現。”
“話說回來,你為什麼不阻止?”
“龍決不會對造物出手。”巴哈姆斯沉重地嘆了口氣,“至於扎姆卡特,我看他當時根本不想活了。”羅蘭尷尬地紅了臉:真是痴情,搞得我也有點不忍心。
想起義父經歷過相同的心傷,羅蘭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師父那邊,你那條鏈子再借他用用。你也見識了協調神是什麼德性,決不能讓他出來。”巴哈姆斯很不高興:“賀加斯並不是邪神,他只是本能地排斥非自然的生物,比帕西爾提斯那種喜歡虐殺的男人好多了。”
“我是死人,也是非自然的生物。”
“這個”巴哈姆斯無言,為了義子,他可以和造物對抗。羅蘭冰藍色的眸子笑睇他,散發出蠱惑的魅力,清冽的嗓音如碎冰輕擊:“我和師父一樣是壞人,你會嫌棄我,不要我嗎?”
“你是好孩子。”巴哈姆斯堅持,一心認為對方仍是記憶裡那個天真無邪的男孩,在迷霧森林精靈般的少年。
“呵呵,暮。”羅蘭苦澀而無奈地笑了,雙手搭上他的肩膀,頭部傾靠在他胸前,用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字道,“那麼就一直相信下去吧,別哪天看清我的真面目,失望地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