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道:“來人啊——趙龍,錢虎,給我打。”
趙龍半天不動,輕輕問道:“真打?”這一聲問,更如火上澆油一般,閭丘明大吼道:“打輕了,你們就不用在府上幹了!”
兩人道聲得罪,把丹逸綁在凳子上,板子發下去又狠又快。丹逸一聲不吭,直到棍子斷成兩截,整條褲子都是血漬。閭丘明見兒子就不求饒,氣得臉青,含著淚揮了揮手。
眾人想把丹逸抬回房內,丹逸卻盡力扯開眾人,跪著說了聲:“兒子不孝,兒子告退。”說完才癱倒在地上。外面早傳來母親張夫人淒厲的哭聲。
眾丫鬟脫下褲子擦藥時,發現從臀到脛,或青或紫已沒有一塊好肉。褲子跟肉都粘在了一起,撕下來就是鑽心的疼。
丫鬟小翠哽咽道:“老爺也忒心狠了,這大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苦。”
張夫人衝進房大哭,道:“我的兒啊,你怎麼就被狐狸精勾了魂魄?快給父親認個錯,別耽擱了大好的前程。”
丹逸心煩,轉過頭假寐。
丫鬟小桃趴在少爺身上哭著道:“也不知那林家姑娘怎麼個國色天香,把公子迷成這個樣子。”
閭丘丹逸淡淡地道:“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是我一直想要而沒有的東西——你們不懂的。”
閭丘丹逸想起師妹,這臀部的痛也少了幾分,暗暗發誓:我當做磐石,師妹當是蒲葦。若是爹能夠消氣,多挨幾次打又當得了什麼?若磐石蒲葦永生永世在一起,舉案齊眉,這一生也就不冤了。
閭丘丹逸又想到自己居然頂撞了父親,又是惶恐,又有一絲驕傲。
連著好幾日,丹逸都沒有來廟裡,木頭痴回了一趟城,打聽到丹逸被家裡打殘了,估計半個月好不了。又說師孃跟師妹的通緝令都被撕掉了,房子裡的封條也被撕了,可以回家了。說得兩人又驚又喜。
林芷彤站起,道:“我去救師兄。”
袁氏拉住芷彤:“別人家教訓兒子,輪得到你去救?也怪我,我早就該勸丹逸別跟他爹提此事的,是我一時糊塗還有些美夢了。他那樣的家世,真當誰能為自己活著嗎?誰背後都是一張網。”
林芷彤道:“我也沒想嫁給師兄。”
袁氏撫著芷彤的背,道:“人各有命。這麻雀變成鳳凰的,不是沒有,但多半要費盡心機,心狠手辣。你如此任性又善良,還是莫要高攀朱門的好。我們回去再置些家業,找個踏踏實實的人家嫁了也就好了。如果你爹真出不來,無人願娶,我們就換個城市居住,總要把你許個婆家。”
林芷彤道:“娘,我有這麼差嗎?”
袁氏道:“有啊,娘現在連你爹都不擔心了,就擔心你嫁不出去。”
袁氏、芷彤、木頭痴扛著幾個空箱子,離開破廟,迤邐到南城。在牛肉巷前看見了自己家的牛正要被屠殺,芷彤焦急地大喊:“阿黃,阿黃。”
阿黃歡快轉頭,望著小主人“哞!”地一聲大叫,居然流淚了。
袁氏也捨不得,慌忙上前勸阻,胡屠戶彷徨道:“阿姐啊,你回來了啊!真不知道你還能回來。這牛是用三兩銀子從官府查封辦買的,朱大戶已經訂了,急著殺。你真要的話,拿錢贖回去吧。算我倒黴,我挺著去挨朱大戶一頓罵好了。我們都是南城街里街坊,窮人之間,總要講點人情道理。”
袁氏忙道謝,摸摸口袋,卻呆住道:“暫且沒錢了。”回頭看了眼木頭痴,馬上知道看錯了人。
胡屠夫憨憨地笑了笑,為難道:“阿姐,我這也要養家啊?”
林芷彤跳到牛前,握緊拳頭跺腳道:“不準殺我家阿黃!就不準殺我家阿黃!這牛是我帶大的。”
袁氏將芷彤拉走,對胡屠戶苦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幹活吧。”
林芷彤回頭一望,那牛還在望著她,頓時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走路都走不動了,兩腳像被灌了鉛。三兩銀子,僅僅是三兩銀子。
袁氏扶著芷彤,也抹了把淚道:“娘也捨不得我的家當啊!你就是嫁不了豪門,也要去個富庶人家。女人經不起窮啊——可惜你又不肯學好女紅烹飪,哪個好人家肯要這樣的女人啊。”說完又有些心裡恨恨的了,覺得女兒這樣的料有人收就不錯了,想嫁個家底殷實點的人家多半沒什麼指望,又想到丈夫不知何時出獄,家裡又不剩幾個錢,便難過和焦躁起來。
芷彤還在為阿黃傷心,幾次想回去又知理虧。心中憤恨,無地發洩,一巴掌打在木頭痴的背上:“你憑什麼沒錢?”
木頭痴被打得生疼,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