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歌舒長空的生命也正面臨著生或死的最緊要關頭。
歌舒長空的神志的確已恢復,但即使是這樣,他也分辨不出此刻自己具體所在的方位。在坐忘城乘風宮療傷時,正躺在床上的他忽然感到一陣疲倦的暈眩掠過他的心頭,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過來時,他已遠離了坐忘城。
睜開眼來,他發現自己竟是盤膝坐在一片草地上,在暈迷中竟能盤膝坐著而不倒下,這讓歌舒長空感到有些不解。
他本能地想要環顧四周時,才發現自己的頸部不能轉動,只能依靠目光的移動掃視有限的空間範圍,而且身子也動彈不了。
他看出自己是身處深山幽谷中,兩側及身前不遠處就是高山,因古木參天,交織如蓋,儘管此時是在白天,但歌舒長空仍是置身於一片陰暗的氛圍中,也無法看出山勢究竟高峻如何。
除了陣陣林濤聲外,四周甚至連鳥鳴蟲啾的聲音也沒有,仿若天地之間只剩下歌舒長空一人。
歌舒長空雙臂皆斷,幾近廢人,對於他來說,已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只見他大聲呼道:“是什麼人將我歌舒長空帶到這地方來的?”
呼聲在深山密林中迴盪了一陣,歸於寂靜,沒有任何聲音回應。
歌舒長空感到自己受了戲弄,對一個曾是一方強者的人來說,身不由己地被置於一個無人理會的境地,而全身又無法動彈,這種滋味決不比死亡好受。
歌舒長空心頭有氣,又加大了聲音:“何方鼠輩如此鬼鬼祟祟?!”
僅是大喝一聲,竟引得身體傷弱的他一陣胸悶氣短,兩臂的傷口也隱隱作痛,不由心頭一陣悲哀。
他寧可即刻死去,也不願受這種輕藐的屈辱——其實到現在為止,他並不知道將他從坐忘城帶到這裡的人的目的是什麼,是友是敵,但由強者到毫無力量的弱者的轉變,使歌舒長空變得十分敏感多疑。
又是一陣難以忍受的靜寂,歌舒長空的臉色漸漸發白。
終於有一個聲音打破了靜寂。
聲音是從他正前方的密林中傳出的,其聲有若金屬撞擊的鳴響,過耳難忘:“尹歡,歌舒長空我已為你帶來了,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取其性命。”
歌舒長空一怔,這才知道自己今日的遭遇原來與尹歡有關,而且此時尹歡就在左近。想到這一點,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顯得若無其事,他不想讓尹歡看到他的窘迫與狼狽,以維持自己最後的尊嚴。
同時,他也在心頭暗忖方才說話者會是什麼人?將他從坐忘城帶到此地的顯然應是此人。
“沙,沙,沙”
雜草被拂動的“沙沙”聲漸響漸近,終於,一個挺拔的身影穿過樹林後出現在歌舒長空的面前,在與他相距二丈左右的地方站定。
歌舒長空的目光沿著草地向前延伸,見到了一個人的雙腿後再慢慢地抬起,直到尹歡那張近乎完美無缺的臉容出現在他的視野中為止。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他們曾經以父子的名分共處了很長一段歲月,但在他們之間,卻沒有愛,唯有恨!
甚至,那已不能以簡單的仇恨來涵括,而是比這更復雜、更難以言喻的敵對情緒。
尹歡的目光冷視著歌舒長空,腦海中卻憶起自己在與歌舒長空一戰後的一幕幕——
歌舒長空倏然爆發的“無窮太極”境界修為,使尹歡頓知這決非自己的力量所能抗衡,等待他的,唯有死亡。
但未手刃仇人歌舒長空就先他而亡,尹歡不甘心!那一剎那尹歡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因極度絕望不甘而劇烈地抽搐,周身的血液也像是在剎那間被抽乾了,全身冰涼,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乾涸枯竭感完全佔據了他的整個身心。
就在與死亡前所未有地異常接近的那一剎那,兩團黑影以超乎人想象的速度自他的身後掠出,撞向歌舒長空,並藉此一舉擊潰歌舒長空“無窮太極”的致命攻擊。
與此同時,尹歡只覺身軀被一股柔和卻又強大的氣勁一撞,整個人便身不由己地拋飛起來,並很快暈迷過去。
當他醒過來時,與歌舒長空一樣驚訝地發現自己身處林中的一片草地上,所不同的是他能活動自如,但醒來時是仰身臥於草叢中。
睜開眼後首先映入他眼中的是漫天星斗,怔了怔神後,尹歡倏然翻身坐起,便看到了與他相距不過一丈遠的地方有一人盤膝而坐,正面對著他。此人全身上下皆罩著一襲灰褐色的衣袍,在大面積的灰褐色中,又毫無規則地分佈著一些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