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太熟悉他的獵犬的習性了,見此情形,他知道銀狐已在極近的距離之內。
當下,他伸手摘下背上的弓,再取出一支箭,又用手觸了觸腰間以皮套套著的獵刀,這才以如獵犬般敏捷的身手躍過溝澗。
獵犬在他的小腿上輕輕地蹭了蹭,抬頭望著主人下最後一道命令。
按往常的習慣,它知道接下來主人一定會讓它自另一條道包抄至目標的前方,截斷獵物逃走的退路。事實上,它每次都做得很好,從不讓主人失望。與生俱來的奔跑與追逐的天性使它在這最後關頭熱血沸騰,充滿力感與美感的軀體已繃得如同一張弓,隨時準備射出。
靜候片刻,獵人竟沒有示意獵犬出擊,而是以手掌輕輕按壓獵犬的頸部,搓擦著它的皮毛,似在猶豫不決。
獵犬驚訝地望了望它的主人,又透過茂密相間的枝葉向前望去,視線所及,只見不遠處有雜亂無章的墳丘掩於枯黃的雜草間,每陣秋風吹過,雜草便“沙沙”作響。
這正是讓人談之色變的亂葬崗!
獵人不曾料到追獵銀狐無意中接近了這片亂葬崗,此刻,光線雖然仍尚屬明亮,墳場中一切都很平靜,但他仍是感到有股涼意不由自主地自心底油然而生。血紅色的夕陽照在青黃相間的墳碑上,泛出一種詭異而森然的色彩。
亂葬崗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安寧,但他卻清晰地感到在這片寧靜之後,隱藏著可怕的壓迫力,使他再無勇氣向前邁進,進入亂葬崗中。
熱汗很快便消退了,一陣秋風過後,他不由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戰。唾手可得的銀狐的誘惑終是抵不過亂葬崗的莫名懼意,他決定放棄這次追獵。
就在他準備後退時,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驚人一幕——
只見斷碑殘丘之間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女子的身影,此女子出現得毫無徵兆,就如同憑空幻化而成。
神秘女子沿著那條早已荒蕪的山道,徑直向墳冢叢生之處走去。獵人只覺喉頭髮緊,心跳極快,心中充滿了難言懼意,已沒有勇氣正視那女子,但他的目光卻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牽引,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女子身上。
雖然僅能望見其側影,而且對方還戴著幔笠,但他仍能感覺到這是一個年輕而美麗的女子。
只是,在這森然淒涼的亂葬崗中出現一個年輕而美麗的女子,反而倍添詭異。
獵人身邊的獵犬似亦被眼前這詭異莫名的氣氛所懾,已悄然伏下身子,目顯驚慌不安之色。
就在此時,那女子站定了。
獵人緊張地望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他速速離去,但事實上他卻只是將身子儘可能地隱藏於樹林中。
亂葬崗中早已是人跡罕至,一個年輕的女子又怎敢孤身前來?何況她並未帶任何祭品,只是身後斜揹著一隻黑色的長匣,匣子竟是呈罕見的弧度。
“她,究竟是人還是鬼?”獵人的後背已有冷汗滲出,極度的緊張使他雖然始終注視著那女子,卻根本無心留意她的衣飾如何。
那女子站定之後,靜靜立著。
隱在林中的獵人只聽得內心狂跳的聲音,腦中卻已近乎一片空白。
“本座駕臨,為何還不相迎?!”
一個冷冷的女子的聲音突然在獵人的耳邊響起,似乎說話者就在他身側,而不是二十丈開外的神秘女子發出。
獵人頓時魂飛魄散,那聲音冷如千年玄冰,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仿若是來自無情的幽冥之境!
一股絕望之意完全佔據了他的心靈!
就在這時,忽然響起了衣袂掠空之聲。
亂葬崗中,驀然出現數以百計的人影,自四面八方飛速掠向神秘女子這邊,便如同無數來自幽冥之境的鬼魅。
獵人低低地呻吟一聲,臉色煞白如紙。
數以百計的人影轉瞬間已掠至神秘女子身側,垂手恭立,其中一臉色蒼白、目如鷹隼的中年人向神秘女子道:“驚怖流哀邪與三百弟子恭迎聖座大駕來遲,望聖座見諒!”
此時,若是聽得這一番話的人是武界中人,而非一普通獵戶,必然驚愕欲絕!誰會料到行蹤縹緲、不可捉摸的驚怖流竟會在此地傾巢而現?
驚怖流當年曾與不二法門公然抗逆,足見其勢力之盛,兼其行蹤詭秘莫測,詭詐百出,且出手狠辣至極,故提及驚怖流,各大門派莫不變色。當年驚怖流門主龍妖雖最終敗亡於武界第一人——“不二法門”法門元尊之手,但憑其絕世魔功,向來被樂土人視作邪道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