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日勒和克循著父親的目光望去,看見那個一個人騎在馬背上的落寞身影。他悄悄靠近君王,小聲說道:“父親,自從蘇和將軍告訴雙世子他父親陣亡的訊息後,他已經連著兩天都是這個樣子了”儘管知道申凡雙是聾子,而且隔著好幾個馬身,根本不可能聽到他的話,可還是不由得壓低嗓音。
君王輕嘆一口氣,說道:“我特意關照蘇和將軍,告訴他真相時候不要說出全部,只要告訴他申孤嵐是英勇戰死就好可總覺的雙世子什麼都知道,他知道他父親和哥哥死的悽慘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他這個年輕人總讓我覺得像是星空一樣浩大,甚至他能夠預知什麼時候會下雨,什麼時候天會放晴,什麼時候世界會毀滅,什麼時候星星會墜落這種感覺從剛開始遇見他時候就有了,所以我才會邀請他來當我們的大巫師!”
蘇日勒和克不知道該說什麼,每次與這個高貴的夢陽貴族在一起時,他總會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自己粗糙的面板,破舊的羊皮襖,蹩腳的交際水平無法與申凡雙相比,尤其是那氣質,他總羨慕申凡雙漂亮的衣袍,看起來無比高貴,可他知道,就算是把那身雪白的袍子穿在他身上,也改變不了他牧民的氣質
好像感覺到君王和蘇日勒和克的目光,申凡雙抬起頭來,對著他們笑了笑。明朗的笑容像還日拉娜河中濺起的雪白浪花,可從那笑容下分明能看到濃濃的陰翳,像被陽光照亮的烏雲。
君王轉過身來不說什麼,他對蘇日勒和克說道:“以後你多陪陪雙世子,也不要叫他雙世子了。畢竟申國已經不存在,他這個世子也有名無份再提起也只是傷心事。
蘇日勒和克點點頭,嗯了一聲。接著他露出一個壞笑——如果申凡雙跟著他們吃幾年手抓牛羊肉,穿皮襖,喝烈酒,會不會也跟他們一樣,變得豪放粗野?那貴族氣質也變得和一個放羊的牧民一樣?張口就是粗話?想到這裡,他的笑容越來越明顯,嘴巴都合不上了。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蘇和??賽罕看著蘇日勒和克的樣子,面露擔憂之色,悄悄湊近君王,小聲說道:“君王,王子不會喜歡上那個長的像女人一樣的南方人了吧您看您要他多陪陪雙世子,王子笑的多開心這兩個男的在一塊多彆扭”
君王瞥了蘇日勒一眼,果真看到他咧嘴呵呵傻笑的樣子。這個小子不知道想什麼事情開心成這樣,說道:“他不敢的要是真兩男的走一塊,額爾德穆圖汗王的女兒,雨蒙??額爾德穆圖都不會放過他那姑娘像母狼一樣,蘇日勒是怕她的!”
“嘿嘿”蘇日勒還在傻傻的笑著,像是你在夢遊一樣。不時地瞟一眼申凡雙,想象他換上草原上硝制過的皮袍的樣子,不過申凡雙是要當大巫師的,巫師的袍子像草原女人穿的馬步群,想到這裡笑的更歡了。
君王終於看不下去,深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對蘇和??賽罕說道:“你還是過去照那小子的頭拍一下去!”
蘇和咧嘴一笑,隱在大鬍子後的嘴巴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可那雙倉鼠一樣的眼睛也放著狡黠的亮光。他催動戰馬靠過去,搓著雙手,滿臉壞笑。接著不露聲色的舉起手來,對準依然傻笑的蘇日勒拍下去——
“哎呦”猝不及防的蘇日勒被這一巴掌拍的跌下馬去,周圍的武士看著狼狽的蘇日勒和克,都朗聲笑起來。
朗朗的笑聲在秋日的天空中盤旋迴響,這群極北的悍勇之士終於可以開懷的笑了。
而夢陽飄渺城皇宮中的氣氛遠沒有這些武士們歡快。
面無表情的林夕皇帝的眼睛閃著危險的光,黃金王座前跪著兩列噤若寒蟬的大臣。沒有人敢說話,因為皇帝此時心情很糟糕。他們能做的只有跪伏在地上,額頭抵在冰涼的漢白玉地面上,等待皇帝的憤怒慢慢平復下來。
皇帝手中握著一封奏章,他的目光順著奏章的字跡慢慢移動著,眼中的寒冷愈來愈重,像是鋒芒的箭矢。大殿中的壓抑感在沉默中愈來愈沉重,就像一座正在積蓄力量的火山,隨時都會爆發,又像一張弓弦繃緊的弓,鬆開弦的那一瞬間,飛射的箭會貫穿一切。
終於,皇帝暴怒的咆哮一聲,將手中的奏章重重的摔在地上。怒獅般的聲音在大殿中轟隆回響,又像夏天的悶雷升,震人心魄。大臣們在皇帝暴怒的聲音中瑟瑟發抖,像是風中的蜘蛛網。
林夕皇帝狠戾的說:“豐中秋竟然要脫離夢陽,自立為帝?竟然妄圖帶著夢陽大半領土自立為帝?妄圖分裂我夢陽,此罪當誅。立刻詔令鎮天大將軍,我要秋月國看不到今年的雪,要看到豐中秋的人頭擺在我面前”
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