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日勒和克臉上毫無表情,仰起臉用下巴指了指合魯丁家家主,瞟了他一眼,說道:“你先說——”
合魯丁家主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又慌忙低下頭去。蘇日勒和克語氣,神情,分明像使喚自己家的奴隸一樣,和以前那頭老狼勃日帖幾乎一模一樣,霸道得令人窒息。這個年輕人幾天前見他還溫和得叫了一聲‘合魯丁叔叔’,轉眼間就高高在上對自己如此使喚。他是赤那思人,要忠於赤那思氏,如果現在坐在這裡的是勃日帖??赤那思,恐怕他會覺得自然些吧。
“君王,我覺得首先要以牧民為重,牧民是我們的根本,此時可以答應阿日斯蘭任何條件,只要讓牧民先到還日拉娜河南岸草原。再拖的話,草原上白毛風一起,大雪封路,幾十萬人都得凍死餓死在這裡”
“合魯丁,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就要放過阿日斯蘭的狗雜種?君王和蘇和將軍的仇不報了?赤那思現在遇到前所未有的失敗,要不盡快出兵懲處敢造反的部落,赤那思以後該怎麼維持在草原的統治?”說話的是一名中年武士,他叫哈勒??巴赫,是轟烈騎的副統領,因為統領蘇和??賽罕重傷,因此他代表蘇和將軍坐在這裡。主戰的人也是他,轟烈騎這次慘敗,甚至連將軍都重傷,實在令草原的重騎兵皇帝蒙羞。
整個帳篷都變得寂靜下來,安靜得連空氣都變得黏稠了。一提起幾天前赤那思的慘敗,眾人都覺得心中愧疚難安。
“我沒讓你說話!坐下!”蘇日勒和克冷冷看著激動地站起來的哈勒將軍,沉聲呵斥道。
“君王,難道老君王的死,蘇和將軍的傷就這樣算了麼?”哈勒沒有坐下去,眼睛怒睜著看著蘇日勒和克,整個帳篷都是他憤怒的聲音。
蘇日勒深深吸了口氣,能這麼算了麼?他恨不得將忽炎??額爾敦刻圖活吞下去,可他不能衝動,赤那思氏不是他個人,而是整個部落幾十萬人。牧民還沒安置好,怎麼能大規模同阿日斯蘭開戰?
“不要多說了,先按照阿日斯蘭的意思,把牧民安置在還日拉娜河冬季草原上後再復仇。現在必須冷靜下來!你的將軍受傷了,我的阿爸死了!我都能忍下來,你有什麼不能忍受的?”蘇日勒沉聲說道,他看向哈勒的目光陰沉冰冷,像錐子一樣鋒利可怕,看得將軍後脊背發涼,靈魂那一瞬間像是被逼出去般。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他們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的心有多累,父親被殺,這樣的大仇不是沒有能力去報,而是不能意氣用事,必須壓制住那份狂怒,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保持理智。甚至要與殺父仇人妥協讓步,這對於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來說,太過沉重。
“合魯丁,五十萬鎰黃金,能拿出來麼?這個不是小數目”蘇日勒和克重新看著合魯丁家主說道。
“能拿出來。只是”
“有什麼就直說吧,不用顧忌什麼。”
“是,老君王從三年前就命令我搜刮草原全部財產,這筆錢是要給梵陽購買他們製造的機括。前期已經支付了三十萬鎰黃金,等梵陽將機括做好後,就要支付剩下的七十萬鎰,總額一百萬鎰黃金,要是將這筆錢挪用了,梵陽那邊不好交代。”合魯丁唯唯諾諾說道。
“一百萬鎰黃金就為買南方製作的小玩意?”蘇日勒和克的眉頭蹙了起來,父親只說過他要和梵陽做一筆大生意,那所謂的大生意就是指這個吧!一百萬鎰黃金,這個數目就算是放在南方帝王眼中也是不小的數字,更何況貧苦的草原?搜刮這麼多黃金,這簡直是在吸草原的血。
“把錢先交給阿日斯蘭,必須把牧民安置在還日拉娜河南岸。我們不是沒有實力與阿日斯蘭開戰,阿日斯蘭之所以敢這麼大膽,就是在用牧民要挾我們,現在我們別無選擇。不過,錢不是白給他們的,牧民安置好後,再從阿日斯蘭部手*錢再搶回來,連帶著我阿爸的仇與赤那思蒙受的羞辱一同還回去!”蘇日勒沒有再遲疑,沉著的說出這段話來。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聲音響起。“支援君王的做法,無論如何,牧民是無罪的。至於梵陽那邊結盟的事情,現在這情況先放下吧,如果可以,這盟約情願到此為止,與貪婪的南方人結盟,不亞於與虎謀皮。”一直沒說話的阿拉坦倉將軍終於開口了,“暫時忍讓逼退不是怯懦,我們不能帶著牧民去冒險,打仗是要死人的,我們是部落掌權的人,要為他們的生命負責。君王的話,我阿拉坦倉第一個贊成。”
作為赤那思三大名將之一,阿拉坦倉的話分量極重,他的忠誠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這話從現在的君王口中說出來,恐怕還不能令眾人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