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些斥候武士對抗,足足十五名斥候才將他制住,巨力可見一斑。
“抓住你了!”御殿炎將軍將巨大戰刀扛在肩頭,低頭俯視著這個將滿城百姓變成喪屍的罪魁禍首,冷聲說道:“你說我把你的頭砍下來給你的主人看,他會說什麼?”
“螻蟻敢爾?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就能打敗我的神?”他掙扎嘶吼道。
御殿炎將軍不理會他,只是將刀握在手中,刀刃懸在黑鎧人脖子上,上下比劃著,“我的刀不鋒利,但我就是要一刀一刀,將你的頭砍下,以敬亡魂!”
八極卦象大陣的火焰還在燃燒,黑鎧人身子懸在半空,仰面朝天,好似要被獻祭。
一切看來終於要結束了。王鍾離長舒一口氣。
突然,黑鎧人哈哈大笑起來,聲音抑制不住的狂喜:“結束了麼?螻蟻,你以為這就結束了麼?告訴你,現在才是開始!”
他隱在面甲裡的眼睛看向夜空,最後一角明月剛剛被吞噬殆盡。
這一刻,大地沉浸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
第86章 絕望回憶
尹蒼炎仰頭看天,最後一星月光被陰翳吞噬,夜空漆黑一片,除卻八極卦象正在跳躍燃燒的明亮火焰,整個大地都沉沒在粘稠深邃的黑暗中。
他像被猛擊了一下,身子踉蹌向後退去,勉強用刀支撐身子不至倒下。抬起頭,忽然發現眼前的場景幻化了——不再是青河城殘酷的戰場,他正站在一座大宅子前,正門牌匾赫然幾個大字‘大將軍府’。
他手裡的刀也消失不見,沒有穿鎧甲,穿著平時參加朝會時的秀錦官補子。
突然他睜大了眼睛,將雙手舉在眼前,彷彿看到了最難以置信的事情。
他的手上再無半點蒼老皺紋,面板緊緻光滑,透著年輕時的無限活力。伸手撫摸臉頰,也無半點疤痕,鼻翼完好無損,捂住右眼,就連已經瞎掉的左眼都重見光明。一陣微風吹過,頭髮飄蕩——不再是令人心痛的花白色,髮絲烏黑秀亮。
他摒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這分明是年輕時候的自己,分明是二十年前茗禪皇帝剛剛即位,自己穿著朝服剛剛退朝回家時的場景。
“終於要回家了麼?”一瞬間眼睛就溼潤起來,這個征戰一生的御殿大將軍,此時竟站在自己的府宅前,淚流滿面。
門內有穿著僕從衣服的人匆匆迎出,跪倒在他面前,恭敬說道:“大將軍,大公子和二公子正等您回家,您這幾日上朝,小公子學會喊爹爹了,夫人已命廚子安排好午飯,說等您回來全家吃個團圓飯。”
尹蒼炎的心彷彿被狠狠刺穿,鮮血淋漓。
像是揹負萬鈞巨石,他一步一步向府宅走去,明明是回自己家,心情卻像奔赴刑場般沉重。
駐足在‘大將軍府’的牌匾下,仰頭看那幾個鐵畫銀鉤的大字,這一生如履薄冰,數次兵行險招不惜以命相博,才換來如今兵者最高地位——御殿大將軍。如今不過想與家人吃個團圓飯,竟比在朝會上時,被陛下親自賜封‘御殿’名號,賜馬賜劍賜袍服都來的激動。
剛進門,兩個少年就束手站在門口,一個十五歲,一個十歲,看到爹爹回家,熱切叫到:“爹爹回來了!”
這是他兩個兒子,大兒子尹山河,自幼便勵志要像爹爹那般騎馬打仗,做一名蓋世武士,從小就開始打熬筋骨,磨練氣力,這才剛過十五歲生日,身子就健壯如牛犢。二兒子尹箜篌,師從梵陽縱橫術大家,通經緯,知陰陽,解堪輿,算周易,這些隱晦之物瞭然於胸,至於士子出仕所學的四書五經儒家經典更不在話下。
兄弟兩從小就很懂事,絲毫沒有因為爹爹是權傾朝野的御殿大將軍,便沾染了紈絝公子哥的惡習。兩兄弟想著一個將來接過爹爹的寶刀鎧甲戰馬,在外出徵打仗,一個執掌廟堂,引領群臣,免得那些酸不溜秋的大官給爹爹再潑髒水。
尹蒼炎顫抖著伸出手,去撫摸兒子的臉頰,他怕這一切只是水月鏡花,一觸即逝。
他的手掌與兒子年輕的面頰貼合在一起,感受到只有孩童才有的細膩面板觸感,如遭雷殛。他猛地上前,蹲下身子,一左一右將兩個兒子緊緊抱住,臉埋在兒子肩頭,拼命忍住心中酸楚,拼命不讓自己的啜泣之聲被兒子聽見,拼命不讓人看到他淚流滿面的樣子。
他感到兒子們在的手在輕拍他的肩膀,“爹爹怎麼了?又有什麼煩心事了麼?”
“沒事沒事,能再見到你們,爹爹心裡高興,爹爹是高興!”他聲音顫抖著說道,語調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