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臨下的皇子,仰頭忤視的臣子,漆黑的眸子與猩紅的瞳孔相對,像在進行無形的交鋒角力,似乎有無數天雷落在兩人視線交匯之處。
目光的交鋒中,二皇子竟漸漸落了下風。他看到那雙猩紅的眸子越來越紅,像燒得紅炙的炭,像噙著鮮紅的血,他精緻的皮囊下,似乎有一個極其猙獰邪惡的妖魔要衝破出來,那妖魔正透過那雙不詳的眼睛對他咯咯狂笑。
他額頭滲出冷汗,烏黑的眼珠在顫抖,隱在袖子裡的手攥緊了。他想挪開眼睛,想避開那雙鮮紅的瞳孔,但若避開,等若是輸了皇家威儀,有望成為下一任皇帝的皇子,被臣子的目光逼退,今後又該如何威懾群臣?如何鎮守江山社稷?
夜星辰動了,他沿著盤龍石雕的石階拾級而上,甲冑隨著他的步伐發出咔咔的聲音,腰間收在鞘中的尊神刀一下一下敲在腿甲上,極有節奏的聲音,不急不緩,不輕不重,聽在他耳裡,卻像妖魔正試圖衝破封印的掙扎聲。
他慢慢向後退去,“梁星辰,你要幹什麼?”
夜星辰不緊不慢,繼續逼近。
二皇子冷笑,“怎麼,對本皇子還懷有怨恨?實不相瞞,當時的確是想連你和李輕裘一併殺掉,想說我氣量狹小?不懂惜才?呵呵,本皇子想殺你,要理由?不過,既然你活下來了,沒必要斬盡殺絕。李輕裘必須得死,你死不死是次要,正所謂死一個夠本,死兩個賺一個!李輕裘死了,本皇子已經夠本了,你這條命沒賺著,但本皇子沒吃虧!本皇子賭得起也輸得起,你活下來了,算是功臣,給你兵馬給你權勢理所應當,從今天起,你就是本皇子麾下頭一號心腹!”
他偏了偏腦袋,笑意盎然,“說是頭一號走狗也未嘗不可,我皇甫澤宇的走狗,不是誰想當就能當,從今天起,梵陽再無人能小覷你梁星辰!”
“走狗?”夜星辰曲起鋒利纖薄的嘴唇,笑容滿是諷刺,“要我當你的心腹走狗?”
“家狗總比野狗強,你也算一腳踏入梵陽廟堂,雖說朝廷向來批駁結黨營私,但不和別的官員抱成團找個穩當靠山,你這個初出茅廬的北辰將軍做不長久!做我皇甫澤宇麾下走狗,就算有人要對你耍心眼使詭計,也得看看我這個主人的臉色!”
二皇子眼前突然一黑,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從喉嚨間湧出,他腰肢彎如醉蝦,捧住小腹面色痛苦,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他勃然大怒,怒視這個膽敢對他動手的人,狠狠道:“你就這麼想死麼?北辰將軍!”
“來人——來人,拿下這個逆賊!”他狂吼道,脖子扯起可怖的青筋。
“別喊了,不會有人聽到的!”夜星辰俯視著他,淡漠說道。
二皇子瞠目結舌,他雙手扼住喉嚨,嘴巴張動著,像一條幹涸的魚,他想放聲喊,想大聲叫,想呼喚侍從保護他,可他只能無力地張合嘴巴,發不出一絲聲音。
就像是他與梁星辰所在的這片空間被隔絕開來,就算他死在這裡也不會被人知曉。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問道,這次他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了,腑臟如刀絞的二皇子仰視著這個年輕男子,聲如蚊吶,“你會妖術?為何方才我喊不出聲音?”
“不是妖術,我是個咒術師罷了。”夜星辰淡淡說道。
“咒術師?咒術師?”他的瞳孔驟然縮小,像看到可怖的事物,“不可能,不可能,這世上咒術師已經絕跡了,三百年前就絕跡了!我皇甫家先祖三百年前就把咒術師殺光了,一個不留地殺光了!”
“你知道咒術師?”夜星辰警覺。
“怎麼會不知道”二皇子啐了一口帶血絲的唾沫,“咒術師身懷秘術,妖力禍國,攪亂天下安生太平,人人得而誅之!這也是當初我皇甫家先祖寧肯拼盡十萬武士也要剿滅咒術師一族的原因!”
“你是咒術師?那青河城一戰中,喪屍作亂是不是你乾的?操作死屍,不敬死者,這不是你們咒術師最愛乾的勾當?”
夜星辰猩紅的瞳孔神色複雜,“不是我,是另一個咒術師做的,現在夢陽帝國的國師,名為修羅。”
“還有一個咒術師?”二皇子駭然,“這天下你們這種東西還有幾個?”
“就我知道的還有四個!”夜星辰上前一步,一腳踩在二皇子手上,腳掌碾動,鑽心的疼,“其中一個是我母親,一個是我爺爺,一個是我死敵。”
“我們是最高貴古老的咒術師,不是你口中卑賤的物什!”他腳下愈來愈發力,好似要將這隻手間所有骨頭踩成齏粉。
“我也不會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