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的淡白撩牙影子,後面身於漆黑一條,彷彿又粗又大,雄猛非常。也不過只揣想個輪廓,一點也不真切,黑暗中看去,分外顯得怕人。
二獵人雖是久慣這等行業,畢竟江南人煙稠密,猛獸無多,似此惡物卻也平生罕見。
方自駭異,晃眼工夫,壁下跟著同又閃出三對兇睛。六條獠牙,共是兩大兩小,一隻不短,時而貼壁旁行,時而走向中央,走得又輕又穩,或先或後,隱現無常。若換一個不知究竟的人望見,直似八盞藍色明燈,高低錯落,載沉載浮,貼地游來。半箭多地的遠近,不消半盞茶光景便自鄰近,風中羶味,連周銘也覺刺鼻。因見母豬就在近處發現,並未聽它吼嘯,可知兄弟不曾遇險,心才略寬。四隻野豬已然身臨崖下,不過兩三丈路,這一行近,漸漸看出全身,那兩隻小的也比黃牛還要粗大。看出周鼎日前所遇還是一隻小的,大的兩隻形態更是獰惡。正伏身往下,驚心注視,意欲等它落入阱中,便把備就的火箭射落,加擲柴草。
四豬忽然一起停步,雙爪前探,身往後矬,伏據地上。為首一隻一聲厲吼,阱內小豬本在餓極哀鳴,等野豬一走近,也聞出氣味,知道不妙,叫聲早低了下去,野豬一吼,便沒了聲息,想已嚇死。為首一隻吼聲過處,震得山谷哄哄哄起了回應,立時山風大作,沙石驚飛,林樹蕭蕭,恍如潮湧。餘下三豬也厲聲相應,聲勢益發駭入。首豬猛然呼嚇一聲,直向阱上浮面縱去,叭嚓撲通,接連兩響,落入阱內。
周銘方喜得計,連忙回身催放火箭,一拉二獵人,已然手寒身戰,噤不敢聲。接著便聽阱上下吼嘯連連,劃土斷草之聲,刷刷喀嚓,騷然並作。再探頭往下一看,後面三隻野豬已然跑向阱旁,並未隨同前豬落阱,俱都據阱蹲伏,亂抓亂扒,怒吼不已,利爪動處,塵土翻飛,揚起兩丈來高的黑霧,阱內一豬更是騰擲跳叫,怒吼不已。內中一隻最大的,一邊扒土救它同伴出險,一邊瞪著一雙兇光閃閃的怪眼註定崖上,似已看出仇人所在,大有少時欲得而甘之狀。嚇得兩個獵人哪裡還敢出聲動作、說時遲,那時快!
不多一會,那一丈五六尺深的陷阱,竟被三豬爪牙兼施扒松邊際,上面的土再落下一墊,成了一片斜坡。
三人在上面,只見黑茫茫一團塵霧裹住六團藍光不住亂動,哪知阱已毀斜,困獸就要出險。還是周銘膽子比二獵人略大一些,心想事雖不成,樂得燒死一個是一個,只管怕它,何時是了?念頭轉到,時機已逝,剛向獵人手內搶過弓箭,發火向阱內射去,前豬已然揹著一身的土快要出險了。阱內除鋪設柴草外,還有許多引火之物,本來見火即燃,無奈多半為浮土所壓,這箭還算射得恰當,火併不大。前豬見下面火發,猛力一躍,便到上面,並未燒著。四豬會著,各自據地怒嘯,齊朝崖頂作勢發威欲上,一隻也不肯走去。兩縱不上,又用利爪來抓扒危崖,石土隨爪崩裂,雖然不會被它扒崩,卻也令人膽寒。未了又是二獵人望見阱內火光上湧,才想起只害怕不是事,上面備有整束柴草,何不用它點燃下擲?雖燒不死,也可驚使遠遁。於是紛紛取火點燃,覷準豬身拋去,居然見了奇效,四豬倒有三隻吃火燎著。同時那火又將谷口一株枯樹點燃,火勢熊熊,幾乎引起野燒,方始將豬嚇退逃走。
周鼎腳程甚快,早跑出老遠,野豬吼聲為側崖所阻,竟未聽見,直到發火將樹引著,從遠處望見火光,才行趕回。因四豬俱往谷外落荒逃走,一隻也未遇上,火攻不成,反送掉兩隻小豬,心裡甚是懊喪。周鼎見蘇州獵戶果如人言,只有張嘴,連發火都沒有膽子,帶了徒亂人意,轉不如獨自應付靈便輕快,想要不用。周銘卻說這兩人雖然膽小無勇,究有多年經驗,尤其長於聞看風色,可以作個預防,執意要用,周鼎勉強應了。那兩獵人自從見過野豬,宛如驚弓之鳥,隨著周鼎,只是敷衍,再也不敢嘗試,明明嗅出風色,卻引了周鼎避開,以免遇上波及。
周鼎外樸內秀,何等聰明,轉了兩天便自看出,不禁又好笑又好氣。心想這兩個蘇空頭如不閃開,野豬休想打到。當下也不說破,推說勞乏,老早回家,納頭便睡。次日一早起身,帶著兩人東尋西找,先罰他們跑了大半天,估量累極,再尋一安全僻靜之處,取出於糧肉脯,一同吃飽,然後笑嘻嘻的問道:“我這找法,比你二人昨日如何?”周鼎前在黃山,終日隨了蒼猿縱躍攀援,二人哪比得他過,幾次想歇,周鼎連強帶逼,什麼話不聽,只是一味苦走,又不敢和他強,早就累得力竭神疲,聞言才知被他看破,只得紅著一張臉,強顏說道:“並非我二人大膽小,實為這東西大凶惡,只數又多,恐九官人年輕好勝